小敔很热情地表扬了青年们，亚男说：“为了革命，为了翻身，多少烈士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丢下妻儿老小，我们不管，真是连良心都丧尽了，还提什么共产主义？大娘家里虽又脏又臭，现在一整理，不就不脏不臭了。让烈士含笑九泉，我们过幸福生活，也觉安心。”
虽然再到大娘家吃饭，不会出现我上次的尴尬局面，但翠梅仍不往大娘家派饭。
有一次，我碰到大娘那个叫臭小子的傻外甥，在街上拄着双拐，一拐一拐地走着，嘴里还唱着：“山汉进城，没见过电灯，电灯电灯着了，吓的山汉跑了，紧跑慢跑，一圪瘩石头绊倒，紧爬树，慢爬树，扯了山汉的烂棉裤。”虽唱得不伦不类，但从开发智力的角度看，进步还是不小。
我笑着问他：“臭小子，今天为什么这样高兴？”“我夜里梦见和主任一块儿玩，可真开心。”“噢，怪不得你这么高兴。咱们一起玩什么呢？”
他刚张开口，却又不说了。
我很想知道他梦见什么，就说：“有什么可保密的？不愿告诉我吗？”
他不高兴地说：“主任把我当傻瓜，存心来哄我。”“我怎么会把你当傻瓜呢？”“明明你和我一起玩，还来问我？”
原来如此。
我笑了说：“你不知道，我后来又梦见敌人来了，地雷一响，震得我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所以只好来问你。”
他这才告诉我，他梦见我开着汽车，他坐着，在山坡上跑来跑去，村里的小孩都笑着跟在后边追来追去，他觉得特别高兴。
听了他的话，我很感动，是的，他虽傻，但也有本能的需求，正因为他行动不方便，羡慕别的小孩，所以就希望自己跑得更快，让别的小孩来追他。而他心理上对我的信任和依赖，却使我因不能更好地帮助他而惭愧。只是暗暗期盼，让他很快就能和其他发育正常的小孩一样跑起来。
当我和小敔谈起这件事时，她说：“你也不必内疚，臭小子虽然愚钝，他也是有感情的，对你或者有一种单纯朴素而原始的崇拜吧。”“你这是什么话？毛主席伟大，就能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崇拜。你聪明能干，就能得到青年们的崇拜。我这个人愚蠢，就只能得到呆子和傻子的崇拜？”“……你呀，我看你脑子里真是有病！”
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我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更让人意外的是，烈属大娘也变得整齐干净了，头发不再乱蓬蓬的，见了人有说有笑，再不疯疯癫癫。说来怪可怜，一个山村妇女，从不招谁惹谁，只知相夫教子，却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被敌人乱棍打死，岂能不又惊又怕又急又气？精神上受得刺激一定很大。现在，看到一大群姑娘小伙子帮她整理家里院内，又看到亲外甥能走动了，心中一舒畅，精神上就逐渐恢复过来，不仅能料理两个人的生活，也经常帮助保管员做些手头活计，这个功劳却是二大娘的。原来烈属大娘精神比较正常后，就把二大娘当作她的靠山，大事小事都找二大娘商量，把二大娘的话当作圣旨，不折不扣地执行；二大娘本来就是个热心肠的人，自然是真情实意的照护她。这两位老人，成了保管员的得力助手，几个库房都整理得井井有条，各种用具用品随时修补，陈粮旧种随时筛簸，保管员被称为红管家。
对于突击队的所作所为，全村人都很满意，伸出拇指夸奖他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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