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桃花潭绿水吟芳韵
馨芬园白石咏公心
我和小敔刚进村，碰上世仁从也会理发的俊山家里走出来，光眉活眼，十分精神，满脸笑容和我们打招呼。我发现他额头发际里有一块伤疤，头发长的时候看不见，何况他常戴着帽子，今天他刚理过发，头发湿漉漉的，帽子在手里拿着，那块伤疤很显眼，看来怪怪的，就笑着问他是怎么回事。
世仁摸了摸伤疤，仍笑着说：“这是文化大革命的纪念。”
当年，我曾参加过红卫兵，造过反，夺过权，也文斗武斗过，就说：“原来你也参加过武斗？”
世仁说：“什么武斗，我们山里人懂什么，只不过是服从公社的调动而已。那大概是1967 年国庆节吧，公社武装部长到我村调民兵进城，说是县里被反革命分子夺了权，我们是毛主席的红色民兵，一定要再把权夺回来。我是民兵连长，于是在国庆节那天带基干民兵进了城，在‘红总指’吃了三个蒸馍一大碗猪肉粉条炖白菜，就浩浩荡荡去夺权。结果，权没夺成，头上却挨了一砖头。”
大概时间久了，伤疤也不疼了，世仁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就又笑起来。
那次武斗，我也参加了，事情如此的巧，我正想详细问当时的情况，忽觉小敔拉我的衣角，这才想到小敔最不愿多说有关文化大革命的事，就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那是一个风清月明的夜晚。
饭后，我到二大娘家叫上小敔，相跟上出了村南，下到沟底，跨过河水，沿着桃园的小路向桃花潭走去。
夜色清朗，月儿明亮，山里的夏夜，没有一点闷热的感觉，清风徐来，树影婆娑，桃子从树叶中钻出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向我们顽皮地晃着。一些不知名的虫子，用各种声音叫着，在呼唤，在歌唱，在颂扬它们和平安定的生活。小溪闪着波光，如在琴弦上流淌，高高的大山，如顶天立地的围屏，保护着这无限美好的地方。我俩迈着轻轻的步子，并排缓缓地走着，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一股淡幽幽的香气朝我袭来，是我非常熟悉的一种香皂气味，虽不是什么高级的香气，却使我格外的醉心。我沉浸在从未有体验过的幸福感中，忘记了一切，心里只有小敔。月亮、青山、溪水、树木伴着大自然美妙而和谐的轻音乐，笼罩在朦胧的幻影中，我只想一直走下去，直到那个飘渺的梦境中……
走着，走着，我忽然感慨起来，深深地叹了一下，小敔说：“好好的，又怎么啦？”“我忽想到《红楼梦》里的一首诗，不免有点触动。”“一首什么诗，使你如此感慨？”“是‘五美吟’之一的‘红拂’。
长揖雄谈态自殊，
美人巨眼识穷途，
尸居余气杨公幕，
岂得羁縻女丈夫。”
听的小敔轻声笑了一下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人生一世，难逢知己，如有知心之人，情投意合，取舍同致，岂能不以整个身心相托？只怕世势变换，事过境迁，后之李卫公，亦前之越国公，让李公痛惜于生前，杨公哂笑于死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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