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翻开《一生何求》,开头两页就让我心口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巨石,缓了好久才能继续看下去。
这本书的作者毕啸南在自序部分回忆往事:
幼时,我随父母搬迁到乡下生活,那座院子里有一棵野桃树。起初它只有半尺高,长在墙角,歪歪扭扭的。父亲说约莫是哪只鸦鹊衔来的桃核生了根,要把它除去。母亲却说一条命哪怕是意外,也有活下去的权利。父母仁慈,这棵树便兀自生长起来。
第三年春,桃树已蹿到父亲肩膀那般高,它稀稀落落地开了几朵花,粉而不娇,缀在疏影横斜的枝丫上,别有一番意趣。我与母亲都爱它。可过了几月,它的两根树杈却越墙长到了邻居院里,它结的果子又酸又涩,并不招人喜欢,母亲只得笨手笨脚地拿起锯子把那两根斜枝锯掉。她一边“吱吱叽叽”地锯着,一边念念叨叨:“你有你的命呀,你再努力也长不成参天的树呀!”我在一旁听得糊涂,只是朦胧间好似明白,那堵院墙便是一道命运的天界。
母亲相信人都有命数。人生真正的大事,靠的都是一个“命”字。我们能做的,无非修修补补一个“运”字。她看重我读书,是盼我能知“命”改“运”。
桃树显然不领母亲的情。它长得野蛮,又一年,它的根茎扎裂了墙角,父亲便再也不顾母亲的劝阻,拿锄头刨了它。
我长大后,常想起这棵野桃树。
它本是一颗弃果,因一只鸦鹊衔到一处泥土肥沃的院子里得以生长,又凭着生命的本能与无限努力,长成了一棵开花结果的树。母亲的一念之仁是它的运气,它运起了,却不知止,不知万物的命格都已早早注定。它如果窥得“天道”,不去无节制地生长,或许也不至于最后一朝命殒、悲情落幕。但有时我又想,那棵野桃树,或许并不后悔它的选择,它虽是一颗野果,却并不甘心一辈子困于一隅。那么它若是一棵结满了肥大鲜美的果子的树呢?命运是否便会就此不同?
一棵不知世间规则的野桃树最终难逃夭折的命运。人如此树。一个人是谁,追求什么,如何选择,这些总和便构成了人的一生。这个故事预示着《一生何求》将对“命运、选择、追寻和承受”这一系列话题进行深度探讨。
来自胶东半岛的一个家族,平凡而渺小的四代人,在长达一百三十多年的叙事长河里,人物命运在历史潮水间沉沉浮浮。太阳底下无新事,这些看似不同时代的故事,轮回的却是你我同样负重的人生。一口气读完全书,心中似有千言万语不吐不快。
第一,脾气倔强、执念过重的人,往往难逃命运的魔咒。
那棵倔强的野桃树如此,《一生何求》里对家乡恋恋不舍的老秀才毕富海如此,放弃城市生活远嫁宣堡村的秋杨如此,为了供孩子读书放弃治疗的阿宝母亲亦如此……
越是跟生活较劲的人,命越不好。大多数疾病和灾祸的起因都是想不开和放不下。正所谓事缓则圆,人缓则安。实际上,处于成长中的事物都是缓慢发展的,只要方向大致正确,持续前行,就有可能迎来突如其来的机遇。所以不要太心急,也不要提前焦虑,因为车到山前必有路,关关难过关关过。
圣人讲“上善若水”,做人要像水一样柔软,能利万物而不争,才是最好的利己。利他的正确姿势不是不计回报的付出,而是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一个人太过方正,就容易不通世故;行事太过直率,会显得鲁莽冲动,过于自我;很多事情,一味坚持未必正确,懂得变通与取舍才是智慧,才能拥有广袤的星辰大海。
第二,穷人想摆脱贫困,一定要向上社交。
人这一辈子有三个层次,第一个叫知识,第二个叫常识,再高一个层次叫见识。
穷人之所以难以实现阶层跨越,是因为总是高估个人奋斗,低估阶层属性;贫困不是因为懒惰,也不是因为不够聪明或者学习成绩不佳,而是因为底层的文化和认知,难以打破阶层的壁垒,只会让自己陷入永恒的内耗当中。
层次决定思维,思维决定行为,行为决定结果,想要跨越阶层,一定要了解不同阶层的思维。佛祖讲经的时候,他面前的灯芯,他肩膀上的老鹰,甚至连偷油的耗子都成精了。上层社会的常识就是下层社会的秘密,而且是决定普通人命运的秘密。
所谓见过世面,并非穿过什么大牌衣服、去过某些高档场所和著名景点,而是当人性和各种匪夷所思的行为在你面前徐徐展开时,即便三观崩塌、信仰挫败,仍能保持宁静与坦然,因为你早已见天地之道,阅众生之相。这就是我们常说的见多识广、见怪不怪,也是普通人实现阶层跨越的必备条件。
第三,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父母健在,是我们最大的福报。老秀才毕富海及其身后的三代人便是鲜明的例证。表面上看,这个贫寒的原生家庭似乎未能给子女带来任何实质性助力。然而,每一代人都用自己瘦弱的肩膀,默默地为下一代撑起了一片遮风挡雨的安全天地。
弘一法师说:“少跟妈妈说难过的事,她帮不上忙,也会睡不着觉。”如果能一命抵一命,我相信医院的天台上一定站满了排队的妈妈。只要妈妈在,家就在,你就依然还是个孩子。要善待你的妈妈,因为她的大半生都是为你而活,也要好好的爱惜自己,因为有你在,你的孩子才能幸福。
我们孝敬父母,其实是父母在给我们机会,修养我们的德行,增长我们的福报。当你的修为越来越高时,就会真正理解周围的每一个人,没有好坏对错,只是所处的环境不同,立场不同,从而显露出不同的状态,做出不同的选择,有了不同的语言和行为。明白了这一点,你就能生出真正的爱和慈悲,也就能做到允许、接纳、包容、善待以及真诚。
第四,嫁人的时候,如果同时被有钱人和穷人看上了,一定要嫁给有钱人。
有钱人选择多,仍然想和你在一起,是因为真的喜欢你。穷人和你在一起,那是因为没得选。人这一辈子,千万不要马虎两件事,一是找对爱人,二是找对事业。因为太阳升起时要投身事业,太阳落山时要与爱人相拥。
灰姑娘的爱情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毕竟比起新鲜感,利益的保质期更持久。
梁晓声说过一段很经典的话:“你没富过,就不知道富人有多现实;你没穷过,就不知道穷人有多残忍;你没有从富变穷,就不知道人性有多自私;你没有从穷变富,就不知道人性有多虚伪。”
小说里,杨文藻和连绣青梅竹马,但连绣的祖上是富过的。连绣的母亲尝到过钱的滋味,她既然落魄了,就断不能眼巴巴地看着女儿走向贫困,于是硬生生拆散了两人。
杨文藻的儿子意夫,想把婚房的首付款借给好友治病,他的未婚妻说:“我从山沟里出来,一辈子就这么一个梦想,在北京能有个自己的窝。你不要觉得我狠。不是我不善良,可我没能力帮别人。这套房子若是没了,我们就算是到头了。”
所以毕啸南在《一生何求》里说:“爱情是造神运动,而神不住人间。”
他还说:“从前少年风光,误认为写作是在创造命运,我可以决定笔下人物的生死。但经过几段人生才唏嘘了悟,作家只能臣服于命运,小说家不过是命运的翻译家。在写作中,我有时是自由的,有时却常常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命运的进度。我总听到内心有个声音在向我倾诉,它讲到哪里,我就写到哪里,但这个声音好像并不是自己的,我干脆就理解为那是造物主在对我说话。造物主创造了我,我创造了笔下的人。创造和被创造,是平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