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忆伯父 作者: 时间:2024-04-03 次数:157 语音阅读:语音阅读
  
  武志勇
  我的伯父,按乡俗称呼大爷,1918年出生于清源县牛家寨,1979年去世。伯父不是我奶奶所生,是我大爷爷家的儿子,因父母早逝,由他的三大爷三妈(我的爷爷奶奶)抚养长大。因家贫,没念过书,且终身未婚。要不是那年村里征地迁坟,给他老人家刻碑,就连我的弟弟都不知道他的大名叫武建光,只知道他的乳名爱虎儿。
  伯父离开我们45年了,有几件发生在伯父身上的事却在我心中一直挥之不去。
  伯父年轻的时候,在红事宴上抬过轿儿,为香坊担过香担子。从会上买的搬不倒儿、泥人人能让孩童的我耍好长一段时间。能吃上伯父用玉茭面摊得煎叶子、红面捏得蒸角儿、白面打得干面饼子,是很解馋的,至今令我回味绵长。
  上小学前,由于父母亲忙于养家糊口,顾不上管我,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由奶奶带着,就这样我与伯父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记得在我六七岁的时候跟着伯父去清源城打醋,回来的路上,遇到一辆大卡车打着喇叭在太汾公路上由东向西从我们背后一路驶来,我吓得钻入伯父的怀里,就在大卡车来到跟前的一刹那间,我鬼使神差的突然挣脱伯父跑向公路的另一边,“吱”的一声急刹车,卡车停在了路中,估计司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出一身汗来。等司机下了车,对着我伯父又吼又叫,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数说,直把还愣在那里的伯父说得哑口无言,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赔不是。经这么一折腾,我在惊吓与害怕中,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当时他们说了什么,事情怎么收场的,我一概不记得了。只是后来伯父告诉我,要不是司机看见我哭成那样,又很庆幸没有发生事故,肯定是要对伯父不依不饶的。也多亏那时候公路上的车很少,见一辆汽车很是稀罕,这要是放到现在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想起来还是让人心有余悸,后怕煞人了。
  抗日战争时期,我党领导的八路军120师开赴山西抗日前线,以吕梁山为依托建立抗日根据地,在清(源)太(原)边山一带开展抗击日寇的斗争,成立了清太县抗日民主政府,与日伪政权并存,展开了发展组织,争取群众,壮大队伍的工作。因我们村靠近边山,村中常有八路军军政人员活动,村里也承担了为抗日武装筹集粮款的任务。1937年冬季的一天,驻扎在清源县城的日军窜入村中,因村民李玉娃的舅舅来村走亲戚身穿阎军军裤、胸戴孙中山头像纪念章,就在村中十字街的大槐树下被日伪军用刺刀活活捅死,这件事给村民们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第二年夏天的一个傍晚,伯父与邻居杜银海、杜士有等人在街上乘凉,突然有股日本鬼子和汉奸不知是追赶什么人,跑进了我们村。胆小怕事的人们见鬼子进了村,就各往各家跑,临街的人都回了自家院里。我家住的巷子比较深,伯父刚走进半巷子的地方,就听有人在巷口喊着“站住,不站住开枪了”。随后几个日本人追上伯父,端着枪用刺刀对准伯父发问,“见什么人从这里跑过的有、八路的有?”二十来岁的伯父早被吓坏了,怯懦地说:“没有,不知道”。鬼子不由分说用枪托在我伯父的身上一通乱戳,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才悻悻离去。受伤的伯父在奶奶的悉心照料下,将养了一段时间,身体才逐渐得到恢复,这一劫险些丢了性命。抗日战争的胜利,是近代以来中国抗击外敌入侵的第一次完全胜利。持续14年的抗日战争,我国人民直接承受了日本法西斯的种种暴行,也付出了巨大的民族牺牲,时至今日日本政府对中国人民还缺一个真诚的道歉。历史告诉我们,珍惜和平,勿忘国耻。
  时间进入1949年,解放战争进入决战阶段,就在新中国即将诞生的前夜,盘踞山西三十八年的阎锡山,为了挽救其灭亡的命运,狠下赌注,死守太原。那时我们村随着清源县城的解放,早一年得到了解放,随后,我们周边村里的男性都被组织起来,征用大车,运送门板、军粮,组织担架队支援前线。1949年春,总攻太原的战役打响,伯父参加了担架队,与本村邻居杜银海一组,两个人都是憨厚诚实之人,不善言辞,只是人家让干啥就一心一意干啥。抬着担架一次次穿梭于炮火连天、硝烟弥漫的战场,子弹时不时从头顶、身旁飞过,奇怪的是两个受苦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受过伤,真是三生有幸。有一次,从前线运送伤员,邻村里有一副担架,一人被飞弹打着手臂,疼得不能抬了,可担架上的伤员又需要得到及时治疗,正好伯父与杜银海抬着伤员经过,见此情此景,他们放慢脚步,询问了一下情况,伯父说,我把你的担架一起抬上吧,就这样三个人担着两副担架,硬是把两个伤员从前线安全送下来。除了运送伤员,还抢运过牺牲的解放军遗体,听伯父讲存放遗体的地方放不下了,就寄放在老乡家的敞棚里。那场艰难的攻坚战牺牲的人太多了,生活在今天的人们一定不能忘记,如今享受的幸福生活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1971年的一天,村民郭布雷之妻王秀梅已十月怀胎,因郭是外乡人,来村落户后一直住在岳父家,按民俗讲,嫁出去的姑娘是不能在娘家生孩子的,忽一日,王秀梅肚子疼痛起来,老百姓讲是“赶阵子”,家里是不能待了,就从居住的村南头往村里找寻方便生产的人家。经过十字街,一直走向了北街,进入我家院子里,有好心人把接生婆请来,眼看着肚子疼得厉害,善良的伯父把自己居住的屋子让出来,为王秀梅待产,不大时分屋子里传出来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声,一个小男孩降生人间,母子平安,皆大欢喜。为给产妇安心静养,伯父在一间空房子里,用桌子支起当床将就着过了两个晚上,等家人把母子俩接回去,伯父才收拾好炕上、席子上的污迹。郭家人一直对伯父心存感激之情,伯父去世后,除了街房邻居,王秀梅不请自到,且带着供品,亲赴灵前焚香叩拜。
  伯父是那个时代乡村农民的一员,是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农民。虽胆小怕事,憨厚倔强,却又心地善良,爱憎分明。伯父既没有执掌红、白事宴总管的本事被乡邻用得着,也没有带手艺的木、泥匠能打房盖屋为邻居离不开。邻居说他就是实在、有力气、能干活,在我的心目中伯父虽说个子高,但也没有所谓的高大形象。可是伯父在我的成长中给予的呵护、关爱是割舍不断的亲情,我对伯父的怀念、牵挂是深入到骨子里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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