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便是上地劳动,我经常是提着公文包,里面不仅放着几本书,也有几本采访笔记本,随时记点什么。下乡十几天来,真正感觉到生活的丰富多彩,虽然和群众一样水一身汗一身加班加点地干活,我仍感到这田园诗般的生活多么美好呵,有旗开得胜的喜悦,也有一展宏图的梦想,更主要的是,身边还伴着一位引以为友的姑娘。
唉,只要有空余的时间,我总想着她。在工作取得成效,思想比较轻松之时,一个甜甜的念头,就在我的心里偷偷地活动起来。我有许多的话,想和她单独说说,工作很紧张,这样的机会很少,偶尔有个机会,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自己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我把步明和运昌接回村,刚进大队部,老马告诉我说:“小敔回家去了。她爸打来电话,说家里有事,让她回去一趟。”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一下呆在那里,没有了反应。老马看着我微微笑了笑,拍拍我肩上出去了。
好好的,家里会有什么事呢?最有可能的,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人给小敔介绍对象。这可把我坑苦了,只怪自己太古板,为什么不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思呢?如果她无情于我,那也没什么可说的;如果她有情于我,却不知道我的心思,万一答应了别人,心里却埋怨我,那真该把我千刀万剐了。心焦肝急,恨不得立刻飞到她的身边,向她表明自己的心迹,即使她没那个意思,自己就是死也甘心了。可小敔不在眼前呀!无端的伤感情调笼罩在我的心头,心情忧郁起来,觉得前景暗淡,自己显得多么的软弱和渺小,而且孤立无助。我心里流淌的,是多么痛苦的泪水呵!
夜深人静时,我仍想着这件事。事情的结果,我是干着急却无法想象,小敔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一阵觉得她好像对自己有意,心里就热乎乎的;一阵又觉得人家是局长的女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调回市里去,自己不过一个普通农民,根本配不上,心里又变得冰凉。回想起相处中的一些美好日子,心里又热起来,再考虑到将来的事情,心里又冷不丁丁的。热一阵,冷一阵,一阵喜,一阵忧,翻来覆去,难以入梦。
山村的夜里,不时有一些不知名的鸟或远或近地叫几声,村里的牛呀驴呀的又互相应答几句,猛然间又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看你如何睡得着?正迷迷糊糊的时候,由公鸡领头,开始了黎明的大合唱,只好昏头胀脑地穿衣服了。小说里常写什么寂静的山村夜晚,真是胡说八道。
好容易度过两个难眠的夜晚,小敔回来了,我想,机会来了,赶快向她表白吧。当一看到她孤傲忧郁的眼睛,心里又不踏实起来,如果她已经订下人家,自己再说什么废话,岂不太无聊吗?还是稳妥点,看看再说吧。可从她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也不好意思问。面对小敔,想说又不敢说,不说又总想说,迟迟疑疑,吞吞吐吐,我感觉到小敔也疑神疑鬼起来,看我的眼神,好像看一个被怀疑得了重病的人。更让我无法理解的是,接着,小敔反而出现了少有的笑容,那种看着我就抿着嘴想笑的样子,真叫我气人,我越愁,她越乐,你说气人不气人?我就干脆不理她,可她毫不在意,当着人们的面,讽刺我杞人忧天小鸡肚肠。我心烦的甚至不想见任何人,特别不想见小敔,只想孤零零静悄悄的躲在什么地方沉思默想。可她呢?我躲到那里,她就追到那里,说什么城里如何如何的好,她爸爸想把她调回城里,希望我进城的时候一定要去看看她,故意在我这个可怜虫身上作孽。人们都说爱情是甜蜜的,可在我的感觉里,夹杂着多少忧愁烦恼焦虑呵!我那至高无上的爱神,臣之进退,实为狼狈,对您的伟大,臣真是不胜犬马怖懼之情了。
为了逃避小敔,我建议老马多给她安排内勤,免得她跟在我的屁股后作怪。不想,却发生了更麻烦的事情。
晚上睡觉时,忽闻到被头和枕头有股香气,可我的被褥从未借给女同志用过,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看过《聊斋》,虽不相信那些狐鬼的故事,心里也不免疑惑起来,难道这深山老岭里,真有什么山精树鬼吗?我夜里虽思念小敔,却从没做过什么相会之梦,更没发生过什么说不出的事,这香气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未完待续)
长篇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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