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者语:为迎接党的二十大胜利召开,充分展示清徐发展变化,本报特开设“喜迎二十大民生看变化”主题专栏,欢迎广大文学爱好者积极参与。
1982年秋,在全国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制——土地大包干,土地由原来的集体经营变为每家每户的分散零星地块儿。地几经变换,我家有一块儿分到了村西。离地不远处有一口水井,那是我多年前常去的地方,在那里留下了我挑水的足迹,品尝过许多的酸甜苦乐。老井早已废弃。井几经改变,饮水方式不断改进提高。我也常想去亲眼看一看这一老井,但想归想,一直没有去。即使是路过老井,也视若无睹。因为它被杂草包围,遮掩了井的面目。
今年春天,无事闲游到了地里,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了老井,于是我沿着耕作道向北缓缓行走,一边欣赏着路边的花花草草,只几分钟,就在紧挨耕作道的西侧,见到了水井:井口是一个直径不足两米的石头制成的。七八寸厚,中间凿一个孔,呈环形状,用来站人打水。此井人称砖窑井,但附近也不见有过砖窑的痕迹,也未听过老年人说这里曾有过砖窑。水井的石制井口斜躺在水井西侧,周围杂草包围,掩隐了水井,拨开草丛,还有几块井坡上原来的石头。此外尽是砖头、石子等杂物。在水井旁俯下身子向井里观看,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避开阳光仔细往下看。井洞直径不到二尺,是用砖砌成的,井有多深不得而知。水面离地面只有一米七八。水上漂浮着杂草、农作物的枯枝落叶。历经多年的风雨洗刷,废弃的老井,斑驳不整的石井口,让人叹息不已。
晚上久久不能入睡,白天的情景,把我拉回到了50多年以前,在我似懂非懂的时候,早晨刚从被窝里醒来,还在朦胧状态时,常见一男子张根发挑进水来,放在地上,倒进瓮里。不知过了多久,又见奶爹给我家挑水,也不知挑了多少年,只记得那时一担水是五分钱。实际上,父母都憨厚大方,深知挑水的不易,从来不斤斤计较,奶爹也吃苦耐劳,两家人和睦相处,从来也没红过脸。
在我上了小学,常在放学后与母亲去井上抬水,有时也同两个姐姐一起去抬水。开始抬一桶,后来抬两桶,也常在半路上休息少许。不久,父亲买了两只白铁皮水桶,盼我长大后挑水用。待我上了中学,虽长得瘦小,但是足以挑动七八十斤重的一担水,那时全家十口人,挑水的担子,就从此落在了我的肩上。
从家出发向西到村外,是一条宽阔的大道,高出地面两尺左右,大道两边长满了柳树,粗有一尺多,树冠像大伞一样把大道遮成一线天。大道直通砖窑老井。约到了70年代中期,柳树全部采伐,大道摊平,与农田融为一体。
挑水对于每个挑水的人来说都是个挑战。第一,在寒冬腊月,滴水成冰,井坡井口周围滴满了水,结成冰白晃晃的洁白如玉,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光溜溜的很滑。一不小心来个仰面朝天,或一个嘴啃地。站在井口旁打水,让初来者胆战心惊。有妇女们来挑水,常常要等来熟人帮助。因此,挑水的人常穿一双大小适中、实纳鞋底的手工布鞋。也曾记得村里一名叫齐如意的村民,愣头愣脑的有点儿傻,打水不敢近前。很远就把打水的栲栳掉进水井,不仅费时,使用时间不长草绳就磨断了。如果是在夏天,挑水途中遇雨,那时的土路高低不平不说,还泥泞不堪。挑水的人深一脚浅一脚、东倒西歪、步履艰难。第二,村民们习惯于大清早挑水,由于水井离村较远,井上常有人在排队等待。我常在星期天挑水,一大早只能挑三担水,而且在挑水的路上遇上雪雨路冰,让你格外小心。记得一个50多岁的男子在冬季挑水,路上滑倒摔了跤,水洒了,溅的一身湿,桶也漏了,脚也摔伤了。其实,因挑水摔伤的人也不止他一人。
尽管挑水艰辛不易,人们仍是乐此不疲。清早挑水的路上,挑水的断断续续,有的结伴而行,互相谈论;有的引吭高歌,来一曲地道的“山西梆子”;还有的年轻人甩开双臂,疾走如飞进行比赛。真是“风里来雨里去,坚定不移,你追我,我赶他,快步归心似箭”。
记不清过了几年,对石制井口进行了改造。井口呈凸形,上面安了水车,在一支架上,用一齿轮带动铁链,由人摇动手柄,铁链上下传动,循环往复。铁链上装满的皮钱,将水通过直立的铁管从井里带上来,输送到一个长方形的铁簸箕里,再流到桶里。这样省去了栲栳,节约了费用,缩短了时间,提高了效率,减轻了负担。
到了70年代初期,人们在村东,人工挖了一口水井。丈余深,水量不足,常在灌溉农田时,用渗进的水来供给。但是水质不好,常有一股化工药味,好些人家为此备有两个瓮。一个盛甜水(砖窑井水)供人食用。一个盛苦水用于洗涮。1972年大旱,从夏到秋十分缺水,村东的井将近枯竭,人们只能在黎明或深夜费好长时间打来污水,倒入瓮里去澄。(我曾在那年秋天夜间加班收割高粱,早早的把水桶放在井上,待收工后,用栲栳20多次才能打满一担水,而且是黄土色浑浊的水)。
说起水质来,我们这一带都不好,含盐量大,烧开的水带有咸味儿。用久了的茶壶、暖瓶里布满了一层厚厚的污垢。(就是现在我们食用的食盐也是无碘的),砖窑井的水质要相对好一些。色发青绿,荫凉、甘甜,对于儿时肚寒的我常感不适。而村东的井水常由上级有关部门每隔段时间洒些漂白粉来杀菌消毒。在每年的盛夏雨季,妈妈会抓住机会,囤积下从房上流下来的雨水,这天然的水,既卫生又甘甜。奶奶用它做的老豆腐,洁白细腻、细嫩绵软,出量又多,是当时许多人家不可多得的。
到了70年代末期,村西打了一眼深层水井。水量充足,水质也不错。用电把水抽到井旁边的水塔里,挑水时,只要拧开水塔上的水龙头,水就会哗哗的流到桶里。
1984年,村里地下埋了塑料管,接通了水源,引到了各家各户。从此改变了过去肩挑、人抬、人拉的局面。2017年,国家对农村实行乡村振兴战略,硬化道路的同时,将网线、天然气管道、吃水管道、下水管道统一埋在地下,将自来水引到了灶台。
去年我村又将黄河水引到了村北口,不难想象,不久的某一天,我们就可以享受和城里人一样的生活,用上优质清凉甘甜的黄河水。今年夏天,在村西井旁又安装了惠民饮水设备,有过滤后的纯净水、弱碱水,任你自由选择。
如今,每当我举起水杯将饮用的那一刻,就会想起那口砖窑老井,不知它曾哺育了我们多少代的父老乡亲。每当我去村西地里劳动,或者路过那口废弃的砖窑老井,总想停下脚步,扭过头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