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和妻子初恋时,在她们家第一次见到了岳母。在当时我的印象中,她中等身材,待人非常热情,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显现出几分贤惠、善良的气质。那时的岳母才46岁,可是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有了不少皱纹。那每一根白发,每一条皱纹,都是她长年辛劳和为子女呕心沥血的见证!
岳母于1934年农历8月27日,出生于清源镇东范庄村一户比较富裕的家庭,她的童年是在当时刘家“二小姐”的光环下度过的。她虽文化不高但知书达理,因幼时接受家规训导的缘故,明处事为人之理,习茶饭针黹之巧。年龄稍长,便有所担当,为推磨舂米之务,受稼穑艰难之劳,从小就培养了敦厚的性情、坚韧的意志和耕耘持家的能力。
1951年秋,刚满17岁的她,经人介绍,嫁给了有国家干部身份的岳父。那时正值新中国成立不久,国家还处于民生凋敝、百业待兴时期。而当时有工作的男士,大都娶妻为家庭妇女,所以居住岳父老家西青堆村,过着俭朴的农村生活是必然的。岳父的家境困窘,再加上早年西青堆村地处贫瘠乡村,尤其是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真可谓白日没有鸡啄米,夜晚没有鼠耗粮,岳母在这种恶劣环境和艰难岁月中饱受煎熬。但她颇为顽强,白天既养鸡喂猪,又洗衣做饭,掏茅粪出圈的活也得干;夜晚纳底做鞋,缝衣补袜,家里家外永无消闲,正所谓“鸡变蛋来猪变钱,年底竟还能‘变’回一台缝纫机”。为了生活过得好些,还常常忙里抽闲帮邻居做手工细活。在那个年代,岳父在县城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常住单位,经常是一两个月才回家一次,岳母独自在家支撑着门户。
由于她们家当时是生产队的“经济户”,家里又无劳力挣工分,所以在生产队领粮,要求交现金,全家九口人的生活全靠岳父每月40多元的工资,日子过得十分拮据。因此,岳母只好走向田间,参加生产队劳动去挣工分,以缓解家庭困难。她多年一直坚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饱尝艰辛。集体劳动的间隙,天光灰暗的晨暮,她采野菜,割青草,劳碌奔波,用微薄的收入维持着一个大家庭的生计。经过劳动的磨练,岳母不仅养就了勤劳的品格,也形成了崇尚节俭的习惯,一辈子过着省吃俭用的生活。年轻时,她穿的衣裳总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即使在改革开放之后物质生活有了较大改善,她仍然衣不求华贵,食不求精美,也从不铺张浪费,自始至终坚守着勤劳节俭的美德。
作为家庭主妇的岳母相夫教子,是优秀的妻子,也是慈祥的母亲。在她的理念中,“奉献”就是她人生中最神圣的使命。岳母是一位孝顺的儿媳,在生活极其艰苦的年代,她把粮食让给公婆,把野菜留给自己;把安心留给丈夫,把劳碌留给自己;把方便让给别人,把困难留给自己,为儿女们做出最生动的表率。身为人妻,为了让丈夫后顾无忧,她用柔韧的肩膀挑起了一个人口众多家庭的重任。岳母一生养育了一儿五女共六个孩子,她把所有的儿女都当作掌上明珠,当作不可重复的孤本。在儿女成长的过程中,她用真挚的情怀关心儿女,用朴实的语言教育儿女,用严谨的家风规范儿女,用美好的德行影响儿女,用毕生的力量支持儿女。由于岳母的精心培育和鼎力支持,儿女们知书明理,健康成长,成人后都参加了工作,都有了自己幸福美满的家庭。真是儿孙绕膝,四世同堂。
岳母虽然生活在农村的一个普通家庭,头顶上没有耀眼的光环,甚至连名字也鲜为人知。但是,她以沉稳的脚步走出了自己的人生道路,用一颗诚挚的爱心拓展了家庭的宽度广度,让儿女们在生活中,真正体会到了“母亲在家就在,家永远是儿女们的避风港湾”这句话的意义所在。岳母一生历经坎坷、饱经风霜,她一辈子生活平凡无奇,做着琐碎之事,而正是这平凡与琐碎,更能彰显出一个普通家庭妇女朴实无华的本色和贤淑之妻的高尚情操。她在农村无怨无悔地辛劳了大半辈子,年过七旬才因身体的衰老和农村没有暖气的冷冻,投靠儿女到县城“过冬”。每年待到春暖花开时,岳父岳母就又回农村老家过起了“田园生活”。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而美好的事情却不会永恒。黄金虽贵,难买健康,扁鹊医术虽高,不治大限之人。2019年12月8日,岳父以90岁的高龄含笑黄泉。留下孤独而又高龄的岳母,也因年事渐高,积劳成疾,病魔缠身。面对此时此刻的状态,儿女们都是出钱出力争相孝敬老人。为方便治疗,让岳母拥有更好的康复治疗环境,便把她接到县城居住,儿女们给母亲雇佣了专职保姆,同时儿女们也轮留陪护。
随着岁月的流逝,岳母虽历经苦难岁月,艰辛磨砺,造就了吃苦耐劳、坚强不屈和忍辱负重的品格,同时也保持了知足常乐的心态,但终因身体虚弱,不敌病魔,于农历2020年腊月21日,安详地离开了人世,享年87岁。应该说,岳母的人生是充实的人生,幸福的人生,功德圆满的人生。言有尽,情无限,千言万语,说不完她给子孙留下的美德,也难以表达后世子孙对她的深切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