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宗彪离开我们两年有余了,但他仿佛一直没有离去,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仿佛就在眼前,有时梦中相见,犹如生前,梦去人醒,老泪滂沱……
宗彪和我一个村,小学是一个班的同学,初中我们还是同校同级,一直相处亲如兄弟。
1969年冬他参军,我留在大队革委会任职。虽远隔数千里,但书信不断,一月几份,从不间断,每份长达四五页,他讲军营生活,军中趣事,我讲家乡变化,村中见闻,说不够,道不完,提笔书信,不觉数页,书来信往,情深意浓。
就是现在虽阴阳两隔,但梦中相见,也恍如生前,相谈甚欢,人们说梦中与已故之人相见,不答言为好,但和生前好友一聚又何妨?我感到高兴,就像在他临终仅一个多月前,他在山大一院住院,当时已经常处昏迷时,仅仅偶尔时有清醒,我和同学相随探视,巧遇一时清醒。一下仿佛认清正握着他的手的我,努努嘴欲言又止,两眼有神地看着我。我瞬时读懂了他的渴求,他有千言万语想和我说,而此时的他已无力再言语,我毅然俯下身子,我们相吻在一起,我把千万不舍给他,他把万千嘱咐于我……
一个多月后,传来他去世的噩耗,那最后的吻别成为我俩的旷世一吻别,事后每每与朋友们谈起这事,大多觉得我的这一举动不可取,挚友之交何存生死之分,知心挚友何说阴阳两隔,那临别一吻,寄托了我的心疼,承载了宗彪的临走心愿,我从不后悔。我认为这是知心朋友最真心,最后的掏心窝的希望,我满足了他,也只有知音才懂得的那一吻的深意,宗彪,你在天堂可安好?我好想你!
拙词浅句忆故友,字字句句赋真情。
忆往事,不堪回首,梦断人何处?
往事成序,书写回忆录来寄哀思,
忆宗彪……
记得1975年他复员后,我们先后都去了柳杜公社工作,他在公社武装部任干事,我在公社通讯组。至他荣调到县委办,又是十来年,我们在一起工作,他沉稳老练,睿智幽默,认真执着,富有远见,文笔独到,处事灵活又不失原则,对朋友忠诚豁达热忱,一直是我的榜样。对于有这样一个同学、朋友、同事,我感到自豪。
李部长的得力助手
由于在部队任团文书的丰富经历,宗彪回到公社就担任武装部干事,与当时在全县响当当公社武装部长李国柱同志搭档,共同组织民兵工作,用现在的时新话形容,那是名副其实的强强联手。
那时,在公社工作可不是单单作好部门工作就可以了,而更多的是紧密配合全公社的中心工作,比如组织农业学大寨,促进粮食产量过黄河(亩产500斤),跨长江(亩产800斤)等,在农业生产的各个环节都要进行检查指导。宗彪的工作除了完成民兵工作各项任务,其他时间都要包村包点。
包点工作要求吃住在村里。作为武装部的干事,除了一年一度的基干民兵培训等活动外,一般随同部长,常年住在乡下。
当年在清徐人武系统,李部长的点子,宗彪的笔杆子,是非常有名的。自两个搭档后,柳杜公社人民武装工作上锦上添花,无论民兵队伍建设、技术比武、一年一度的征兵工作、民兵建设等等各项争先创优等活动,柳杜公社武装部几乎样样在先,多次受到县人民武装部的表彰嘉奖。这些,当然归功于李部长领导得好。而在我看来,多半也离不开宗彪的善于总结提高、完善措施。宗彪不仅是书写者,他让李部长的好点子用他的文笔表达得不仅仅是清楚,更有了系统的总结,强有力的号召力,让领导的好点子落到实处,开花结果。他甘为人梯不争不抢的人格魅力让他的文稿那么纯粹,那么放彩。多少个夜晚他灯下一边抽烟一边书稿……
同时,在他任武装部干事的时期,还十分重视民兵干部队伍的建设和民兵干部的综合素质培养。1984年开始村民自治,全乡12个村第一批直选的村党政一把手,有一半以上曾经是他俩搭档任职公社武装部时培养出来的民兵营长。
资料组的顶梁柱
当时公社工作是以中心工作为主的。中心工作就是农业学大寨,粮食产量要过黄河、跨长江。为了这个目标,公社每年都要根据上级统一安排,统一组织社队干部集中培训,进行队伍整顿,思想教育,组织建设,提高社队干部素质。每当这个时候,为保证培训工作顺利进行,要相应成立会务组、资料组、后勤组三大组织来具体服务培训会。这里的重头戏当属资料组,他们负责准备培训会的学习资料,会议推广经验材料撰写,培训情况的收集汇总上报等等,这些工作直接关系到培训会的成功与否。大笔杆子宗彪是资料组的顶梁柱。记得有次活动,正值秋收时节,由于那年秋雨绵绵,久下不断,上场的粮食不能收打入库。公社党委决定抓住这个场内不能动用机械,不能作业这个时机,组织对各大队正副职干部进行集中培训。培训工作安排在全公社最大的拔奎村。由于是生产进行中的培训,资料组准备工作更显紧张,每天加班加点很少早睡过一次,挑大梁的宗彪工作责任更重。领导的讲话他要负责起草。资料的收集、汇总、印发,也要他过问把关,真恨不得有个分身法。
宗彪是西青村人,离拔奎村有十来里。家有老母常年患病,父亲身体也不佳。由于多年在队伍服役,为国尽忠,少尽孝道。复员回家,本想多在家待待,补敬父母,可很快又调来公社。所以他平时工作再紧每天都要坚持回家,先到父母屋里坐坐,嘘寒问暖。
而这次集中培训,属于临时增加的任务,突击准备,资料基本靠他,实在分身无力了。整个培训连准备带总结,前后大概六七天,他硬是一天也没回只有十来里地的家。
夜路顶雷相追
公社工作常常加班加点。那时我俩都有老人在家,没有特殊情况,基本是天天都要回家的,因此,赶夜路是常事。宗彪别看个子高,胆子却不随个儿。而同村的我,走夜路更胆小。同做文字工作,我俩自然就成了加完夜班,相伴回家的搭档。平时夜路还好,虽然黑咕隆咚,但两人相伴,叨叨歇歇也还行。而一到夏秋时间,走在高高青纱帐压着的乡间路上,难免头皮紧张。路两边都是一人多高的庄稼地,稍有风吹草动,便沙沙作响。走在前面的怕撞上啥,走在后面,又觉得像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这时,我们两人,就一会儿你在前,一会儿我在在前,你前我后,也就不知不觉回家了。
回家的路,我住村西北,他在村南头,从公社回西青,路有两条,一条经过新堡村,从西北龙天庙后的二支桥东的新堡小学出来去西青的口向北拐,从西青西口进村,走这边离我的家近,回他家还得穿大街,向东行折南继续走数百米。这条路虽然离我家近,但比较背。因为一过新堡的二支桥,是一片乱坟地,过了新堡交界进了西青地界还要经过武门中的祖坟地。虽然这些坟堆经过学大寨的平田整地,早已不复存在。我们也都是唯物主义者了。但毕竟小时候听鬼故事多了,夜晚经过这处黑黑的坟地,还是不免后背发凉,头皮紧张。另一条是经乔武道,从南口进村。这条路近点,先经过宗彪的家。为了朋友少走点路,他总是选择走新堡路,先送了我,然后独自回家。我知道他是硬着头皮,但又是心甘情愿的。我只能开着玩笑说,谁让你是个大个头,高我一截呢!
其实,我心里知道,宗彪,你永远都是为别人着想。这段顶雷夜路相追的事让我铭记终身,也是宗彪为人的真实写照。
那是一个夏日,我俩又在公社各自加班赶资料。天边发起了雷声,恐怕大雨就要来临,我俩相约,下班后走乔武道进村,先进他家,再看天气,见机行事。谁知在宗彪做完工作准备找我一起回家时,一位好事年轻同事开我俩的玩笑,告诉他,我已经走了,刚出门。他看雷又响的一阵比一阵紧,便信以为真,骑起车来就追。这时,我也正好交差,得知他刚出门不久,便想只要骑车子快些,一定能追上。而他以为我前面,也在使劲儿追。这样,我们两个人全然顾不得天上的雷,地下的雨,在漆黑的雷夜只顾使劲儿向前蹬着两个轮子,都想快些追上朋友,好给对方壮胆。这样,两个近视加夜盲眼,顶着雷声不自觉地展开了一场自行车竞赛。但也是恰恰由于这场比赛,让我们刚好赶在倾盆大雨的前面回了家。我赶到他家时,他也是刚进门,正喘着气,向一脸疑惑的妻子问我进没进来……我俩还没站定,大雨倾盆而下。哈!多悬啊,多亏了这场追赶赛,这场赶赛也成了我俩的笑谈,更是友情记载。
桩桩往事历历在目,只痛挚友远去,宗彪,我的好兄弟,虽然他已离去,但他永远在我心中,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