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古槐 作者:安宁 时间:2019-11-27 次数:163 语音阅读:语音阅读
  
  
  在乡下,好像每一个村口,都种着一株槐树。而且那槐树一定是老态龙钟,历经了很多年月,见证过一个又一个村人的离去与死亡。见多了颠沛流离却长生不老的槐树,站在村口,迎生送死,不弃不离。
  村里人都说不清那株古老槐树的过往,只是习惯了它提供的阴凉和香气,习惯了小孩子在它的身上爬来爬去,招惹蜜蜂或者藏匿玩具。风是轻的,雨是细的,好像世间的喧哗,都被这一株古槐给挡在了村外。村人并不去思考古槐与外面世界的关系,他们只是日复一日地活着,像一株草或者一棵庄稼一样,站在风里,脚踏着泥土,不思慕遥远的不可触及的生活。所以,他们也从未真正地关心过这一株古槐。也只有从远方归来的人,看到它一如既往地站在村口,才会忽然间心里觉得柔软,好像有一只手,在那里轻轻拨动了一下,于是过去所有美好的时光,都溪水一样漫溢过来。《本草纲目》里说,槐树的全身都是宝。但在乡下,大家除了春天里吃槐花,就只对槐树的嫩枝感兴趣了。槐枝似乎只有在冬天,才会派上用场。腊月里外面飘着漫天大雪,母亲去灶间将春天晒干的槐枝取出一把来,洗洗放到铁锅里,再倒入一些水,加入红糖、豆腐和剥好壳的熟鸡蛋,放炉子上小火慢慢地熬,一直熬到那豆腐浸入了红糖和槐枝的味道,鸡蛋也热气腾腾地,松软可口,满屋子都缭绕着让人心满意足的家常的味道,窗玻璃上氤氲着蒸汽,我用手指在上面画画,先画一个狐媚笑脸,再画一株奇形怪状的古槐,还有雪花。等我喝完一碗热烫的槐枝豆腐汤,再抬头看那画,早已消失掉了。
  我用脏得黑亮的棉袄袖子擦那玻璃,看窗外黑漆漆的夜空,看着看着,我便惊叫起来:娘!娘!
  母亲正一边翻着炉火,一边吃着红糖鸡蛋,听见我的叫声,头也不回地问我:大晚上的,喊什么呢?“娘,快看,下雪啦!”我继续叫。
  母亲怔了一下,放下碗筷,打开房门,果然,清冷的院子里,已经覆了薄薄的一层雪。而无边的夜空上,正有纷纷扬扬的雪花,以不可阻挡的气势,一刻不停地下落,下落……“今冬的麦子有福了。”母亲自言自语地说。
  我在门口灌进来的风里,打了一个喷嚏。一定是今晚我们熬的槐枝红糖水,和我在玻璃上画下的古槐,带来了这一场静寂的雪。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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