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锅大坝位于晋中榆次猫儿岭上的元锅村,是为蓄洪灌溉,在山谷中修筑的一条大坝。空中俯瞰山谷底部,酷似一口圆形大锅,村名即由此得来。大坝筑起后,已然成为一座大型水库,凡用该水库水浇地的包括跨地区下游村庄,每年汛期来临前,都要轮流派人到该大坝当民工。主要任务是防汛、日常维护大坝和加固两边通往下游送水的主干渠。
1967年刚开春,轮到我和本村的贞如儿当民工。兄长们骑自行车送我们到东阳火车站,乘火车到了榆次。我俩背着行李,扛着铁锹一路步行,上了东山猫儿岭,到达大坝时天已黑下来。榆次水利局大坝管理办公室郭主任,安顿好我们,路途劳顿,一夜无语。
第二天晨起,前来报到的各村民工连我俩约四十余人。有太原的、榆次的,清徐的来自徐沟、清德铺、良隆、辽西和我们史家社等村。郭主任给这支队伍起了个名字叫防洪队。每天由他来分配指挥防洪队的工作,工作比较杂乱。有砌分水闸的,砌分水闸还分有石头砌和砖垒;有运输材料的,有加固主干渠堰的,还有耕地种菜的,工种繁多。
那年我十七岁,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不管领导分配我干什么工作,均能吃苦耐劳,积极主动,跑的勤快干的彻底。当时大坝没有食堂,吃饭是各做各的,共用一口土垒灶台,上有六个火眼,烧煤泥做饭。我每天给大家和煤泥、烧开水、晚上还负责封火。得到了民工们的喜爱和水利干部的认可,亲切地称呼我小薛。
一星期后的某天晚饭后,郭主任召集大家到一个大办公室开会,他简单点评了阶段工作后直奔主题:“因其他公务在身,我不能长期兼顾管理这里的工作,我们防洪队需要有一个新队长来领导和管理。通过前一段时期的观察,我发现小薛这个后生,既有亲和力,又有感染力,还不缺组织能力,现在我提议由他担任防洪队的队长,大家同意的就请举手。”话音刚落,只见在座的四十余名工友齐刷刷地举起了右手,都向我投来了支持和鼓励的目光。面对突如其来的“任命”,我毫无心理准备,队伍里我年龄最小,农活技术也不靠前,怎能带领四十余人的队伍,圆满完成重大繁杂的各项防汛任务?我实实不敢但当呀!主任见我不表态,呆楞着瞪眼看他,大概是猜透了我的心思,他接着说:“好,一致同意,拍手通过。今后,大家都要服从他的领导和安排,有没有不同意见?”大家齐答:“没有。”“好,散会!”他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次“战地”新老更替交接会议。
郭主任根本不允许我说话,怕我不干,他的话是那样的坚决果断,斩钉截铁。会后,他把我单独留下,语重心长地给我言传身教工作方法、注意事项,叮嘱我一定大胆开展工作,多和工友们沟通交流,不懂或遇到困难可以随时问他。回宿舍后久久不能平静,思来想去,既然领导如此信任,工友们也支持,那就试试吧。
第二天,郭主任领我查看了各个工作点,手把手教我每项工作的要领和目的。此后,每天天一亮,我即起来到各个工作地点逐一进行察看,根据工作的进度和变化分配任务,晚上向老主任请示汇报。他百忙中对我们各项工作提出许多建议要求,也给予了充分肯定。后来,我不但能够合理地安排工作,而且以身作则,带头实干,工友们也都能听从指挥。得到领导的关怀鼓励和工友们的支持,我的工作算是得心应手、较为顺利。那时,我们和正式工一样星期日休息,当队长后我却没有放过自己一天假。一直坚守在岗位,有时替正式工们值班,米面托临近村的工友给我捎来。就这样,从春天一直干到寒露时节,较为圆满地完成了领导交给的固筑大坝,维护抢修等各项工作任务。
六月的一天上午,我带领四名工友配合黄工程师修理冲沙闸板上起拉拽作用的钢丝,需要闸房上面的导链将钢丝勾住才能操作。黄工程师站在闸板正等待导链垂钓下来,闸房上的工作人员一时操作不当,不慎将整个导链“哗啦”一声掉了下去,不偏不倚,重重地砸在了黄工程师后背上,当即将其砸进了三米多深的水库中。危急时刻,我不假思索立即脱了上衣和鞋子,从一房多高闸房的窗户口跳入水中,托起了黄工,正感无力时,徐沟老乡小名叫小燕儿的工友也跳了下来。我俩合力扶着他,保持其面部露在水面,但始终无法使他离水上岸。这时,队友岸边扔下了救生衣和救生圈,还有人扔下来一辆小平车。我发现黄工有了意识反应,急忙给他套上了救生圈,我俩也赶紧穿上救生衣。小燕儿前面拉我在后面推,终于将黄工拱上了岸,立即送医急救。事后榆次水利局表彰我俩,还颁发了“奋不顾身,英勇救人”的奖状。
清楚记得,大坝务工期间,村里每天记十分工,水利局每天给补助两毛钱,半年来我省吃俭用,竟用积攒两毛钱的补助金购买了一件红黄两色的棉线衣,还有一件兰色的灯芯绒上衣,让本村的同龄人刮目相看,羡慕不已。
那一年,榆次水利局大坝管理办公室,曾决定把我留在大坝当长期固定工。因“文革”开始不久,期间全国不征兵、不招工,当工人之梦也就不了了之。
那一年,当民工的这段磨砺岁月,无疑对我以后的人生成长至关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