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辞世的那一年,看见满街的树木葱茏,叶子在风中摇摇摆摆,泪水中望去,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致,枝枝叶叶都教人伤心至极,至此乃知“树欲静而风不止”。
想着遥远的童年时光,父亲在院子里栽梧桐,“十年后,它就成材了”。十年又十年,漫漫的时光流过去,如今院子里没有树,读到归有光的《项脊轩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思往日,见过它亭亭如盖的时光,犹记当初栽树培土的热忱,而父亲种下的梧桐,挺拔在记忆里,枝枝叶叶道尽离情。时常梦见父亲回来,一如从前。梦里的欢欣从不怀疑,醒来一切转瞬不见。只有眼泪中的阳光明晃晃地耀着窗台。
父亲之后,是叔父。我们住得这样近,记忆里都是共度的时光。走过惯常走的那条路,那些树在温暖的晨光里青翠欲滴,惹人泪落。满目缤纷,怎不思念故人?树这般青翠,花这般娇媚,只是眨眼间人事已非。
人世间沧海桑田,所以晏殊道:“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贺知章写下:“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纵然沧海桑田,原来年年杨柳春风,岁月无声。
那些共度的时光,成为过往。那些最深爱的人,已成故人。在这个万物生长的明亮时节,思念总是跳出来,在每个枝叶葳蕤的画面里,轻轻诉说。春风里,思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