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51年,我已经十三岁了,弟弟十岁。父亲去吉林省扶余县经商去了,哥哥参加了解放军,家里就我和弟弟陪伴着妈妈。想到妈妈一年四季的辛劳与对我们无微不至的关爱,我便决心要挑起家里的担子。放暑假的第一天,就和弟弟商量,一定要好好关心妈妈,让她感觉到我俩就是妈妈的靠山。有我俩在,就要让妈妈感觉到一身的轻松,过愉快的生活。
天才麻麻亮,我轻轻地捅了捅身边的弟弟,机灵的弟弟便一骨碌爬了起来。我俩飞快地穿好衣服,跳下了地,轻轻地向门外走去。我将扁担钩折回,勾在扁担上便挑起了水桶。我在前面走着,弟弟手提栲栳紧紧地跟着,向村子东头最为甘甜的水井走去。当时我的身高仅有一米四,当我们将水桶打满之后,便卸去扁担钩将两只水桶串在扁担上,和弟弟抬了起来。弟弟才十岁呀,我将两只水桶尽量靠近我的这边,弟弟也勇敢地将扁担的一头扛在肩头。我鼓励着十岁的弟弟向前迈步,尽管弟弟难免左右摇晃,但总在向前迈进。我一边坚持地抬着沉重的水桶,一边招呼弟弟小心脚底。弟弟也不示弱,反而要求将水桶移向他的一边。我俩就这样互相鼓舞着,激励着,虽然感觉有点吃力,但还是将满满的两桶水抬回了家,倒进了厨房的水瓮里。妈妈早已跟了进来,双手爱抚着弟弟的双颊,眼里闪动着激动的泪花。
厨房窗户的外面,是一个储存燃煤的煤池。我一边往院子里铲煤,一边告诉妈妈。我们要利用清早的时间,每天用煤糕模子,脱制几十个薄薄的煤糕,将煤池里的煤全部脱成煤糕,让妈妈在我们上学之后,方便地用这些整齐的煤糕。妈妈听了之后,高兴地说:“我的儿子长大了,能替妈妈打算了。”妈妈的话,犹如和煦的春风温暖着我们的心灵,我们干得越来越起劲了。当我们将新脱的煤糕整齐地排列在院里时,妈妈已经在厨房里,为我们做好了鸡蛋拌汤,我们便尽情地享受着妈妈的关爱。
暑假期间,正是阳光充足的七月天,我家还有十二亩田地需要管理。我和弟弟手拿锄头将要出门时,妈妈说要熬好绿豆汤给我们送到田间。我即让弟弟留在家里,等着提绿豆汤,免得妈妈再去地里。妈妈的喜悦便挂在脸上,我们也充满了快乐。我俩手拿锄头,钻进高粱地里。那炎热的天,阳光毫不客气地照射在我们的身上,圆滚滚的汗珠不断地从毛孔里流淌出来,不一会儿就将衣衫湿湿地粘贴在身上。那些宽大的叶子,直刺我们的手臂与双腿;那些黑黑的小虫子不停地侵扰我们的脸庞,让我们接受着这不平凡的考验。我们心怀着一份对母亲的挚爱,坚持着锄了一行又一行,直到太阳移到正南方向晌午时分,我们才向回家的路上走去。
妈妈是充满智慧的妈妈,她的厨艺从来都是令左邻右舍羡慕的高手。当我们走进院里时,一股油炸葱蒜和着老陈醋的馨香,便传入我们的鼻子。她将红红的高粱面,裹在雪白的面粉里,便没有了高粱面的酸涩,只有松软与可口,让我们狼吞虎咽吃得心满意足。
有一天,我们从田间回来,妈妈顺手递给我们两个圆圆的甜瓜,催促我们快吃了下火。我们知道是妈妈从沿街挑卖的小贩手里,专为我们用小麦换来的。我们那里会将这平时少有的甜瓜吃掉。我将这宝贵的瓜切为三份,当然要有妈妈的一份,否则我们绝对不会吃下。终于我们和妈妈一起分享了这甜甜的瓜,厨房里便传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将所有的高粱地、玉米地,谷子地都普遍地锄了一次,特别是利用早出晚归的时段,将我们春天栽种的香瓜着意加强了管理。我们将茅厕里的大粪掏出来,抬到瓜田;我们抬水为瓜田浇水。在我们的精心管理下,我们的香瓜、甜瓜和翠瓜都一个个地长大了,发黄了,成熟了。有一天,我们将成熟了的瓜采摘了满满的一竹篮,提回家里。我们硬坚持着,亲眼看着,让妈妈吃了一个大大的甜瓜。
时间过去几十个年头了,妈妈已经远去了。但至今回想起来,妈妈的母爱,与我们的稚嫩的孝心,以及我们在一起那些欢乐的日子,仍然回味无穷。我们一个暑假的辛劳,是作为儿子的责任,是献给妈妈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