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看花,原不是我的初衷。乱花渐欲迷人眼,眼花缭乱,花花世界,关于花的论题,在我的印象中,仿佛是清雅的底子上被溅了泥点子的,有些污,有些俗。说到底,自己终不是爱花之人,花的名姓不知许多,养花更是不精不勤。一来嫌花儿娇贵,二来嫌花期太短,虽说昙花一现不能囊括所有的花,但,花开花谢皆有期,落花不是无情物,又给人徒增了伤感。
比起花,我仿佛偏爱草。山坡上,旷野中,一袭绿色通透到底,一任风吹雨打,踩踏啃食。无论什么草,无论那种绿,感觉总带着春意和生机。所以我家里的盆栽,清一色都是绿色的叶子。不开花便不期待,就这么长年绿着,隔三差五浇些水,它们也知恩图报似的,玩命地长着,玩命地绿着。不绚烂也不萎谢,恰似恬淡静好的生活,不喜不悲,安乐常在。
假日里,和朋友约好带孩子们出去玩玩。朋友选了汾河湾·花境,理由是人不会太多,里面还有供小孩子玩的游乐设施。看了微信上的海报,哗啦啦翻过数不清的“艳照”,总觉得料峭春寒之中赏花,只得拘囿于望眼即穿的温室,对于我这样不懂花的人,走马观花来回踱步,怎会有一丝情味?
然而,为孩子考虑,比较来去,还是决定去“花境”一游了。一路通畅,停车位也宽敞,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就来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大山脚下,汾河湾到了。
沿着甬道向花窖走,迎面扑来的,是清新冷冽的空气,大山近在咫尺,残雪朵朵,参差错落,点在大山黝黑的背脊上,恰似一幅巨大的水墨丹青,给这花境平添了几分幽静与清冷。
花窖里的景象自然与外面是迥然不同的。花香扑鼻,满目绚丽。在有限的空间里,花匠园艺尽显其能,将整个花窖布置得极为精美妥帖。置身其中,虽没有清风拂面,蝴蝶翻飞,莺歌燕舞,但百花齐放,干净新鲜,星罗棋布,葱茏茂盛,真让人感叹自然的神奇和人力的伟大。
趁着孩子们在游乐场玩,与朋友一起赏花,手里拿着手机,忍不住要拍下种种,郁金香细密森然,拍下来屏幕上满满当当,像是漫山遍野的火红或金黄;欧洲报春玲珑小巧,仿佛黑黄的蝴蝶密密麻麻,匍匐在地,还有美丽的杜鹃,被修剪成了孔雀,简直栩栩如生;百合花莹莹黛露,荷包花天衣无缝,白梅纤尘不然,红梅鲜艳如血……走过四个花窖,心中已没有季节,没有山坡沟谷,唯有花。
一路走着,不时会有一个木制车轮,或几个精巧的水罐点缀其间,甚至一个花窖中竟然有三五头小绵羊咩咩叫不停,给人一种农家田园之乐,可算是锦上添花。
最后看到了盆栽与插瓶。“至纯高贵”,我脑海中呈现出了这样的几个字。徐徐穿行于花架间,萦绕耳畔的是舒缓的萨克斯乐曲,仿佛从旷野来到了豪华典雅的宫殿,眼中不再有一丝尘埃,是全身心的舒服松弛。
花境,绝非花海,花海在目,花境在心。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走出花境,竟也有了些佛的悟念: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心中本无物,何处染尘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