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斌
四十年了，我仍记得童年那些个正月十五的夜晚。
东高白村的冬夜总是来得早，才过酉时，天就黑透了。我们几个孩子挤在堂屋里，眼巴巴地望着窗外。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声，像是催促着焰火表演快些开始。“走，上房顶！”姐姐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哥哥二话不说，搬来梯子架在屋檐下。姐姐扶着梯子，我紧随其后。木梯吱呀作响，寒风从领口灌进来，我缩了缩脖子，却掩不住内心的雀跃。
房顶上的灰尘还带着白天的余温。我们并排坐着，姐姐招呼着不让我去房檐边。远处，村里的打谷场上已经聚满了人，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交错，像是散落的星星。“砰——”第一朵焰火在夜空中炸开，金色的光芒如雨点般洒落。姐姐惊呼一声，下意识护住了我和哥哥的胳膊。紧接着，红的、绿的、紫的，一朵接一朵在头顶绽放。焰火的光芒映在哥哥姐姐们的脸上，忽明忽暗。我偷偷转头看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盛满了星光。
记得那时，姐姐总会指着最亮的焰火说：“看，那颗是专门为你放的！”我便信以为真，仰着脖子等下一颗更亮的。哥哥则会在我看得入神时，突然在我耳边大喊一声，吓得我差点从房顶上滑下去，惹得姐姐直捶他。
夜风渐凉，焰火的硝烟味飘过来，混合着冬日清冽的空气，成了记忆里最特别的味道。最后一朵焰火升空时，哥哥说：“许个愿吧。”我闭上眼睛，许愿年年都能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看焰火。
如今，站在小区楼上，望着远处零星的烟花，总会想起那个房顶和房顶上的余温，夜风中的笑声，还有哥哥姐姐们年轻的面庞，都随着那年的焰火，永远定格在了记忆里。
四十年过去，东高白村的打谷场，早已改建成整洁明亮的小区楼房，老房子也经过改造换了新颜。唯有那夜的焰火，依然在记忆深处绽放，温暖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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