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龙民
但县委闻到的气味与我不同,是由大乱到大治的气味,认为这里的工作经验很值得推广,决定在桃花峪召开农村工作现场会,而且市委也派一位副书记参加,因而会议的规模比上次大的多。桃花峪的干部群众高兴地说:“咱桃花峪也成大寨村啦,伙计们,好好的干吧!”
高兴归高兴,麻烦却不小,上次现场会是各大队团支书参加,大家是骑自行车,这次是各大队主要领导参加,人数是上次的五倍,除本公社,其他十个公社都是解放牌大卡车。从天门口到桃花峪的栈道比较窄,大卡车很难走,但不能把车停在天门口,让干部们走好几里路来参加会议吧?因此,公社决定把天门口到桃花峪的栈道进行修整和加宽。好在当时晚上有月亮,就白天生产,晚上修路。恰巧国家要在桃花峪一带进行地矿勘探,因钻井设备庞大,需大型汽车运输,上边拨下三千元,做为加宽道路的开支。老马十分高兴,全部划拨到桃花峪,并提出一部分,作为修路补贴费,每个工人补助五毛钱,大家的干劲更大了。
谁知老天不作美,下起连阴雨,温度骤降,虽是初秋,却有点寒意逼人。地里泥呼呼的进不去,有人提出冒雨修路,干部们也认为地里不能干活,修路也不错,修整的地段都是砂子和石头,雨水也不影响,于是,雨势一小,大家就出去修路。
顶风冒雨修路,辛苦非常,有陶永红《雨中修路诗》为证:
“秋雨似呻吟,凉风吹更冷,山畔修路者,迎风忙雨中。‘何不向火坐,更饮一杯酒?’‘只缘上级命,勘探到山中,加宽云间栈,重车驰大道。道长五华里,拨款三千元,领导知辛苦,每工加五毛。阴雨农作闲,修路却正好。’
言罢继续干,挥镐臂如飞。衣外雨似冰,衣内汗如雨,寒风不知苦,直刺湿衣里,若无血如沸,岂不伤筋骨?
观此心感慨,农民何如此?解放三十载,生活大提高,现实距理想,仍差万里遥。我辈负重任,立志驱穷神,愿将血与汗,贡献吾乡里,萤光虽然微,众蚁山可移。
心动情亦动,片诗落玉纸,高楼美餐者,观此何所思。”
永红此诗,不敢妄加评论,但其内心,对民生问题耿耿于怀,莫非有追随建安之意?桃花峪确也叫人感到神奇,看了这首诗,我总要想起桃花庵里老和尚的那篇诗序,几百年前的一个老和尚与几百年后的一个小姑娘,虽然思想境界不同,而观点却有些含含糊糊的相似。不管如何评价吧,一个深山沟里的小姑娘,如此也很不容易了。
在我离别桃花峪后,也收到她的几首诗,其中一首是这么写的:
《暮归》
落日避秋空,西山霞半沉,千村暮色里,万户灯火中;
庭树生绿烟,巷犬吠远声,谁家炊刀急?几处闹稚童。
归牛思幼犊,喇叭曲翻新,农夫收工回,远近相呼应。
辛苦何足道,自在娱我心。
或许她对农村虽未实现机械化,但生产队解体后,农民分田到户,自由自在有所感触吧。说实在的,集体化劳动成群结队,受时间和制度的约束,多少带点强制性;单干,可就自由多了,也不再受队长的气,也不必为长远和将来劳神,其之欢愉,自然情不自禁而流露出来。
又隔几年后,永红给我寄来的诗,却大出意外。比如其中一首:
《山菊花》
暮霞咏西风,孤芳寒山中,丽质有谁知?高标自玲珑。
秋怀随雁断,寂寞忆旧梦,诗绕秀霜姿,对月漫沉吟。
对人生,谁能理解的更深?在桃花峪,我也曾写过一首《山菊花》,虽然正处在感情危机之中,也没有如此的消沉。读几遍她的这首诗,回想回想那个满脸稚气,积极要求加入青年突击队,在深山沟里滚爬跌打还想着做诗的小姑娘,心里真不是滋味。论说永红年龄不大,所谓“豆蔻花开二三月”,本应充满理想朝气蓬勃,而情绪如此低落,是个人遭遇呢?还是其他原因?难道真像桃花峪一些读书不多的姑娘所说,读书越多,想的越高,落的就越低吗?这位可爱的姑娘,为什么没从山村里飞出来,是没条件,还是不愿意?
唉,扯的离题太远了,我们还是看看那次现场会开的如何吧。
因为有上次现场会的经历,大家心里都有底,一点也不慌乱,很快就准备好了。进村的道路修得平坦宽敞,便利了眼前,也为今后的发展打好基础。
我把上次用的经验介绍拿出来,根据老马的意见进行了修改,把青年工作为重点,改为党委重视,正确决策,保护干部,发动群众,由乱到治,大见成效为重点,内容也进行了充实,把我在鸳鸯峰上对小敔所说的设想也加进去。这个设想包括农业机械化的实现,实行住房和劳动工具公有化,实行教育、医疗、养老的免费,粮果菜的定量分配和免费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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