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龙民
陶逢春说:“这倒无所谓,反正书也是人写的。梦幻也好,真实也好,往事,不是爱,就是恨,悲欢离合,也不过如此。”
小敔说“爱也罢,恨也罢,都已成为过去,现在只要做好平头百姓就行了。”
陶逢春说:“那也不尽然。当中国的老百姓也真难,大家听上面的号召,轰轰烈烈的干了一场,不惜流血流汗破家亡命,可有什么结果呢?过一段时间,就会说,你们搞错了,是在一种错误路线的指导下盲目乱干的,说不定还给革命和建设带来什么莫名其妙的不可估量的损失。最讨厌的就是一些乘风吃屁的文人,把人民群众描写成一伙愚昧无知的群氓,极尽其丑化之能事。真不知当初群众跟着瞎起哄的时候,这些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家伙在干什么?说不定人们的起哄就是他们这伙王八蛋煽动起来的呢。”
听听,说来说去,狐狸的尾巴就露出来了。想不到这个人愤世嫉俗竟到了如此地步,如果让他搞监督,恐怕当事人举手投足都得小心翼翼才行。对他的奇谈怪论,我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摇摇头。可能小敔也是如此,我看她也轻轻地摇摇头。
这个陶逢春,真不愧是陶逢春。
陶逢春说话是这样,但心肠善良正直。当说到文革初期,那个书记被群众批斗时,他对戴高帽子、挂牌子、弯腰哈背的做法很不以为然,说:“有些人认为干部被斗是平时不注意结下的冤仇。但谁能没有过错呢?那么对待,伤及人格,太不应该。如果罪大恶极,枪毙他就可以了,何必折磨人呢?说实在的,我对群众运动也有不理解之处。”
我笑了说:“你对文化大革命好象是有看法?”
陶逢春也笑了说:“我也不怕你扣帽子,看法还是有的。我认为把文革说成是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或是毛主席晚年心血来潮犯得错误,都不大妥帖,与马列主义的唯物史观不相符。我们反对个人崇拜,一再强调毛主席是人不是神,像文革那样声势浩大的群众运动,由于某个人心血来潮就能发动起来,那这个人是什么?”
这家伙把白天说的话又翻出来了。
看他口若悬河的样子,我想压一下他的气焰,就说:“二十里地能看见蚊子赛跑,一出门就让骆驼绊倒。咱们暂不说这些,先说说你是怎么看你的那一位?”
陶逢春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本冰清玉洁,对此残花败柳,弃之如……”
话音未落,只听“咣当”一声,吓我一跳,一看,原来是小敔手中的茶缸掉在地上,她弯腰把茶缸捡起来,放到石桌上,我发现,她的脸色发白,隐约有一种哀怨的神色。我才感觉到,光顾说得高兴,忘了小敔对文革的忌讳,自觉愧疚,赶紧扭转话头,对陶逢春说:“听说你对马列主义很有研究?”
陶逢春好象刚回过神来:“啊?噢——,年轻时单纯,也幼稚,现在生活都考虑不过来,那有心思钻这些高深的东西。不过,年轻时树立的思想观点,倒象在脑子里生了根似的,甩也甩不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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