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龙民
纪昌说:“这才是胡说八道,照你说,咱们在这里锄草,那中央首长在中南海里也锄草吗?”
陶逢春说:“你懂什么,我是说社会风气和官风有联系。真是庶民百姓,草木人人,那管天下兴亡,国家盛衰。”
纪昌有点火了说:“毛鬼神夹上三道草纸,臭气熏天,还混充文人人。怪不得人们叫你掏粪虫,真是满嘴喷粪。”
陶逢春却不生气,或许这样骂他的话听的多了,笑了说:“中国人的落后和愚昧,不仅使英雄豪杰束手无策空叹奈何,而且使阴谋家野心家得以偷天换日为所欲为。光看人家猪肉大米的吃,咱就吃红面‘剔八姑’也不受屈。”
红面是农村的主食,在场的哪个不是吃红面“剔八姑”的?弄得所有的人心里很不痛快。
说到红面“剔八姑”,也很有文章,红面也就是高粱面。由于碾面时碾得很净,剩下的高粱糁子(俗称茭糁子),已很难找到一点面粉的痕迹,而这种面也比较粗糙,不容易和成一块较精的面团,只好加入一些榆树皮粉(俗称榆皮面)。切一块面团,放到像乒乓球拍的木板上,用铁筷子剔到锅里,再加一把切好的蔬菜,煮熟后,用爪篱捞到碗里,捏点盐,倒股醋,吃的也是有滋有味;条件好的话,还可以炒点菜,熬些西红柿酱,那味道当然好多了;如有猪肉粉条,更可比拟于山珍海味。可能高粱的糖分高,我总觉得翻地时,吃一大碗“剔八姑”,比吃一碗白面条耐饥的多。“剔八姑”虽是农村主食中的主食,但大多数农民对“剔八姑”反感的很,一说到吃“剔八姑”,就有一种自卑感。
陶逢春虽令人生厌,因做事负责细心,一些技术性活计,干部们都愿用他。这不,为防治桃树的炭疽病、褐腐病、缩叶病等等,需要给桃树喷施石硫合剂,自然又是他的事,并让我做他的助手。世清说,这是“诸葛亮”亲自点的,他倒是看得起我。
我扛上喷雾器,他挑上水桶和石灰硫磺,到了桃园,他把药配好,我推动喷雾器的手柄充气,他掌着喷头杆喷洒,一边干活,一边叨啦。
说来说去,就说到村里的事,说到突击队,我认为这伙年轻人就是好,使村里的生活也变得红火起来。
陶逢春突然把喷杆在空中一挥,原来是一只蜜蜂,那蜜蜂掉在地上,扑腾几下死了。
他看一眼蜜蜂说:“生活就是忙碌,单干是孤零零的忙,集体化是乱哄哄的忙,就像运昌所说,忙到腿一伸,也就忙完了。”
听他说的如此悲观失望,又可怜又可笑,我说:“你不能把什么都看成是穷忙,突击队这么干,那可是一件有意义的好事情,大家都能这样干,还愁共产主义建不成?”想到共产主义美景,我又说,“现在苦一些,却可造福于子孙后代,让他们的生活过得更加美好。”
他笑了一下说:“哼,人为什么亲下一代?完全是一种错觉,自己不孝顺老人,却希望儿女孝顺,谈何容易?好事,好事有什么好?劳神费力,牺牲个人利益,说不定落个出力不讨好。其实,人内心里谁也不认为好事好,更不愿做好事,可为什么要说好呢?不过是希望别人去做而耍的一点小聪明而已。”
对他郢书燕说的胡言乱语,我不知如何答对,只是轻轻一笑,不置可否。“你不相信?实际也是如此,毛主席的干部为劳苦大众出生入死艰苦奋斗一辈子,自己就别说了,能留给儿孙什么呢?大家骂蒋介石的官是贪官污吏,可人家拿上不义之财到海外享清福,儿孙也不必为衣食操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