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青
下午五点，大爷爷家的堂弟打电话来，车里进了贼，害了一顿。还说就在刚才，车停在巷子。
有这事？我难以置信，问：“甚车了？”“北斗星。”“噢。前年买的二手货。我见过吧。”“就说了，我倒想看看那个狗日的。”“算了，翻你的破车，脑子被驴踢了！不瞄本田奥迪，大白天冒这个险，倒不像是冲钱。你没惹上人吧？”想想村里的堂弟小学没毕业，仗着舅是上一届村长，和人说话高昂着头，过年过节听人说白吃米面，还吃着低保，能不惹人么？可他多少还敬着我家，可能一个村的，加上我们兄弟都念出书来，在城里做事。
他村现在的村长和我同学，那段时间听他张罗村里安监控。可这小破车想来也放不了几个钱，我觉得不要开口了，挂了电话埋头整理资料。因领导正安排我在家给单位做事。“哥你问问，村里的监控能用了不？”五点刚过二十，他又联系我。
这小子，车上有金子了？嗯，说不准有小金库。可咋不放到他家刚买的越野车里？弟妹不会开车，钥匙就他拿着。那辆新车安全性能好。再说这傻鬼，放了东西咋不锁门？
我不便多问，考虑给他们村的村长打个电话，万一放着小金库，万儿八千，不少了。
电话通了，寒暄一顿，结果村里的监控没安完，空架子，调不出东西。
该咋办呢？我真替他愁着，没觉察老婆下班了，在一边听了半天，插嘴：“问问他的邻居安监控没？”
真是好主意。正好电话又响了。一看号码，堂弟的。“哥，问问嫂子，这个保险管不管？”我知道他的车险年年我老婆办。“嗯，你先看看邻居有监控没？”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对对，大林家安了，我这就调去。哥，这大白天的，也是怪了，莫非车里放钱了，我倒要清楚下多少钱，谁还惦记这些钱。”该是弟妹插嘴。她一向嘴快。“问了再说。”我挂了电话。
整理完资料，吃过晚饭，我一直等回信。
直到九点，我想大林一家该下地回来，监控看了吧，于是就拨打堂弟的手机号。
这时，门铃响了。堂弟来了。“嫂子没来？”“昂。哥，你看这事。”他给我点根烟，吸了口，说。“怎么，损失多少钱了？”“不是不是。”他一屁股坐到我家沙发上，蔫蔫地说，“纯属意外。”然后打开转发的视频给我看。
我看到一个黑衣服的小孩，向车走着却看不到正面。但那走姿，怎么活脱脱像堂弟小时。可我没往丫丫身上想。“哦。孩子看着眼熟。”“你说这个讨债鬼，给他大翻了个乱摊子。”“谁家小孩？吓唬吓唬，告他大人教育教育。胆子也太大了。”“丫丫干的。”“丫丫？“我惊得目瞪口呆。这小子上二年级，堂弟响应国家号召生的二胎，他哥二十多了，南方打工。“咋教育的？”“你嫂子也说，咋一时没主意，生了个这娃！她没脸来。托我摘了点杏子给你们尝个鲜。”他起身把地上的一兜杏子放到茶几上，接着说，“昨天大人们在地里，门锁着，这孩子逃学了，钻到车里。”我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心说有事都知道怨孩子。“哥。我没上偷盗险，其它可都入的，问问嫂子，保险能改吗？”“改？”“我想——报点钱，每年交的钱——总不能——都为国家做贡献了吧！”
我收回刚才流露出的一丝鄙夷，略表同情，应了声，“哦。”
看看外边的天色，我把还要说的话咽下去，催他，“回吧。你嫂子散步快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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