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龙民
世清管理生产有办法,就是懒,热衷于搞包工,往出一包,借口到其他地方检查生产,不知躲到那里歇身身;有时在喇叭上吆喝人们上了地,自己却回家睡大觉;而且,化公为私,多吃多占。有个老干部是虚荣心太强,每次评模范,都必须评上他,否则,就骂人们:“狗七毛杂,评得个甚,重评!”三番五次,不让散会,只要把他或他老婆评上一个,就高兴地说:“这还评得差不多。”然后把库房里的水果拿出来让大家吃。有个青年干部是作风不好,游手好闲,东家进,西家出,谁家有个好闺女好媳妇,跑得可欢了。有人反映世仁的父亲怕丢权,不是用人唯贤,而是用人唯顺,培养的全是没出息的人,是武大郎开店,凡比他高的都不用,给革命事业带来了不可低估的损失。有的说,干部懒贪占,社员没劲干,胆大的偷,胆小的看,集体越来越困难。有的干脆一锅炒,说现在的干部都有问题,干上三年队长,盖起一排正房,如把他们都撤了,免不了有冤枉的;如撤掉一半,那可有不少漏网的。有的埋怨上级处理干部问题手段太软,结果,“四清”种下蒺藜儿,“文革”杀下活鸡儿,这一次必须彻底解决好。真是五花八门青红皂白西瓜芝麻鸡毛蒜皮,乱如一团麻,浑如一锅粥,时间跨越了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到文化大革命,范围牵涉到几乎所有的人,一件一件去处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决。
进村四天了,老马一直稳如泰山,不动声色,每天只问问情况,什么也不说。小敔鼓动我催催老马,我一提,老马就说:“这里相当混乱,问题也很复杂,一步出错,都可能带来难以想象的恶果,必须有个正确的决策,不动则已,动则如雷霆,速战速决,迅速拿下。对你和小敔来说,这是考验,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要多动脑筋。”
于是,我也苦苦思索起来,该如何办呢?
多年在农村生活,我发现,反映的问题,有些比较符合实际,有些则言过其实,往往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处理时,常常虎头蛇尾,开头搞得很凶,结果雷声大雨点小,或者不了了之,留下一些后遗症。但成堆的问题,不处理,不解决,那工作队又算什么?而且桃花峪的问题,除具有普遍性外,还有其特殊性,就是各种问题都不同程度的披上派性的外衣。本派的人,都是革命的,大问题可说成小问题,有问题可说成没问题;而敌对派的人,有不少是反革命的,小问题可说成是大问题,没问题也可吹毛求疵找问题。虽说山里人纯朴,勾心斗角没什么超群绝伦之处,但几代人朝夕相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百结难解的矛盾,互相了解比外来人清楚的多,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
更让人着急的是,目前,正当春耕春播关键时刻,该种的种不进去,有不少地还没翻出来平整好,这可是事关半年甚至一年的收成呀;葡萄马上就要出土上架,到时,可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一上架就必须把多如牛毛的干枝条系好固定好,这可是一件细致而缠手的工活。县委关于迅速掀起春耕生产高潮的红头文件,我们前脚进村后脚就跟上来,一直摆在办公桌上,真也急死人了。
谁知,事情往往是越忙越有麻烦,该解决的不能解决,不该出现的却会出现。
村里死了一个老汉,据说孝子们哭得很伤心,但有些人说,活的不孝,死了只叫。出丧的那天,死者的妹子拦住不让抬棺材,说她哥是被子女们虐待死的,非要论个长短不可。村里干部去调解,死者的妹子一跳三尺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叫,干部们也没办法,只好请工作队去解决。
我们三个就去了现场。
看到公社干部来了,死者的妹子才不敢过分撒泼,只是哭着要老马给她做主。老马问她为什么活的时候不伸诉,死了才说呢?她说活的时候不知道,死了才听说的。
小敔说,处理问题必须有证据,光听说是不好处理的。
孝子们一听,非让她姑姑说出是谁挑拨的,死者的妹子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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