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龙民
大队部院子就在村南口，坐北朝南，一式的青石院墙，大门朝西，混凝土的大门柱上，懒洋洋地拖着两扇钢筋钢管图案框架门，长年不关，锈迹斑斑。院子紧靠沟壁，顺沟垒一条护栏式花墙；正房七间，东西房各三间，都是两出水表砖式土木结构瓦房，窗台以下是齐整整的条石；正房前有两棵桃树，不知是那位能工巧匠的杰作，树型和大小差不多，标准的一杆三杈九分枝，并排站在那里，好像两个相依相偎的好朋友，有着说不完的知心话。树中间是一长方石桌，周围有五六个鼓形石凳，点缀出一番山野情趣。
自行车分别靠在石凳和树上，先把我和老马的行李解下来，搬进东正房，此房门开在东边，是个三间的大房子，分里外间，外两间是个小型会议室，地中间摆一大条桌，杂乱摆一些单人椅和长条椅，墙上贴着马恩列斯毛的画像。里间靠后墙摆一双斗双层文件柜，两边是两张单人床，靠窗户还摆一三斗一柜办公桌，坐在办公桌前，一抬头就可看见大门和院内的大部分地方。
世仁说：“你们就住这里，免得受干扰。”“我们？”真不可思议，我脱口问了一句。“噢，你们两个住这里。”世清忙笑着解释，”小敔和对门的二大娘住。”
由于村里情况复杂，工作队的房东是个比较敏感的问题，老马一边铺床，一边打听二大娘的有关情况。
世仁说：“二大娘是五保户，孤身一人，六十多岁，身体硬朗，待人热情，在村里威信很高，是咱村的贫协代表，谁家有什么事，都能尽力帮助，常说，穷的帮穷的，富的帮富的，当官的帮的是有钱的。因此，背地里人称佘太君，可惜没有一兵一卒。政治上绝对可靠，虽不识字，却很热爱党和社会主义，认为，旧社会有钱有势有本事的，是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没钱没势没本事的穷光蛋，是生活难熬卖儿卖女。新社会，当官的和社员们一样，大家过的是集体生活，有本事没本事都能活。要不是毛主席和共产党，象她这样的孤老婆子，早喂狼了。住她家是双保险，政治保险，派性也保险，她从不参与村里的派性问题。”世仁把敏感的阶级观念摆在首位，而我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家里情况如何？”
世清笑了说：“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早考虑到了。俗话说，穷干净，富躐蹋，没儿女的好揩抹。二大娘虽年纪大，却比一般媳妇儿干净利索。”
老马让世仁去安顿小敔，我抢先扛起小敔的行李。
二大娘家和大队部是斜对门，地基较高，三级台阶，一付结实的木门扇敞开着，与普通门扇不同的是，有两个碗大的衔环铁兽头，两间正房，两间南房，西房是两眼窑洞，西南角有个旮旯，大概是厕所。院子里干干净净，各种杂物都放的井井有条，院中间有一棵树，好像是楸树，正房窗台上摆着四五个花盆，栽着一些大小不等的不知名的花草。
正房里走出一位满头白发身板挺直的精干老大娘，用亲切的笑容迎接我们的到来。
进屋一看，睡的是土炕，炕上铺得平平展展，一条半新的线毯干干净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炕中间是一张小炕桌；靠后墙是两个衣箱，地上是旧式木立柜和板箱，板箱上摆着一个带座的镜子，两边有两个古雅的大瓷瓶，大概和房子一样，都是土改时分的浮财。一张毛主席的标准像，贴在墙中央。箱柜的铜饰件闪闪发光。土炕前的砖砌火里填着煤泥，屋子里暖融融的，窗户和风门上贴着一些窗花，不仅有传统的艺术特色，也展现出娴熟的剪裁技巧。
小敔一边放东西，一边笑着对二大娘说：“大娘，给您添麻烦了。”
二大娘笑着说：“看俺闺女说的甚话，大娘怕旧锅舍委屈了你，你不嫌弃，大娘就高兴的不得了。”
世仁说：“你就认小敔做干女儿岂不更好？”
二大娘说：“哎哟，怕我老婆子服受不了。”
看来老人很好相处，我也就放了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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