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亲眼看着他赖在西屋
老成一个影子
像一块腌咸菜的萝卜
半个日头后就蔫了
边角内卷
有了皱纹，
惹了灰黄
直到端午凌晨六点
修满了他的死亡学分
（二）
他的死亡
让我想起了那个
一生都在泡菜缸折腾的妇女
用一碟香油
一把香椿
碎玉般的蒜子
红线圈辣椒
就点燃我味觉的火柴棒
牵动我舌尖上
草灰蛇线的记忆
（三）
不冷的风
挠不到严冬的痒
细短的针扎不到心窝
生命皱缩时
记忆才会发酵
抓狂
引发一场苦难的狂飙
这些记忆
关于大雪
关于在天安门前的一张照片
关于夜明珠埋到土里的谶语
关于生命的温度和热爱
他们一生悲苦
却依然爱到彻骨
能描绘的都是生活
无法解释的都是奇迹
（四）
多年后
回忆起他们的死亡讣告
原来每一轮月亮都在等待圆满
而我们都在等待
一双霜降
和月光
烧成灰的三长两短
夜凉如水
蝉噤了声
夹几根咸菜
吸溜一碗面条
我坐在坟头
就着月光
与他们共饮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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