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高考季,我隔壁办公室的同事因为孩子参加高考,早就坐立不安了,准确地说,是从去年就坐立不安了。虽说一考定不了终生,但是在很多人的意识里,考上理想的学校,接受好的教育,对于将来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对象是必然的前提,所以高考在人的一生里,也算一件大事,一个孩子高考,家长自不必说,亲戚朋友,街坊邻里,甚至家长单位的同事都会跟着揪心。
琦琦是前年参加的高考,相对隔壁办公室的同事来说,我和老公要淡定得多,考场离家并不远,但我们并没送他去考场,我觉得家长在跟前不见得是件好事,尤其是中老年妇女,爱叨叨,老公尚且嫌烦,儿子就更嫌烦了,所以我们选择让他住在学校,乘校车去考场,和同学们在一起,应该比较放松一些。
说到高考,不免想起琦琦的小学、中学时代,那时候,因为作业完成得不好,真是没少挨老师的批,用老师的话说,琦琦就是个“差生”。要说小学里作业并不很多,而且周三是无作业日,平日也就周一、周二、周四需要写作业,可是他就不爱写,每晚磨磨蹭蹭,总得写到10点以后,那字简直就是鬼画符,我也看不下去,老师自然要批。通常是在下午放学时,随着一声“解散”,没问题的孩子都随着家长走了,有问题的孩子连同家长被留下来听老师讲问题,我们一般都是有问题的孩子和家长。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我接到琦琦的第一句话便是“留吗”,他说“不留”,我说“好,赶紧走”。于是我们就像逃离魔窟一样逃之夭夭。
周五就不用说了,全家人很默契地享受周末时光了,周六看看课外书,打打乒乓球,或者干点别的,反正不写作业,总得到周日午饭后,琦琦才很不情愿地翻开作业本,写着写着就到晚上了,又写着写着就过12点了,再写着写着半夜2点了,可算写完了,我说下周你早点写,结果下周依旧是那样。
初中里科目多了,作业也多了,但是琦琦挨批的次数少了,原因是数学老师当班主任了,而他的数学比较好,老师对成绩好的同学多少总会袒护一点。
然而,凡事总有个例外。某个周一早上,刚送走琦琦一会儿,我正吃饭,整个身心还沉浸于他在上周五公布的月考成绩数学得了全年级第一的喜悦之中,突然班主任打电话叫去学校一趟,我一路往学校走一路猜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学校才知道,原来是琦琦有政治作业没完成,我跟老师解释说孩子有兴趣班时间不够,老师说兴趣班不是不完成作业的理由,我说你们既然把孩子们分成一、二、三、四号,干嘛还让所有孩子做一样的作业?为什么不把作业也分成四等呢?
正在这时,另一位家长到了,二话不说,先冲自己孩子踹了一脚,然后很气愤地责问孩子以后还敢不敢不写作业了,孩子说不敢了,于是问题便解决了,家长走了,孩子进教室上课了。而我们呢?问题解决不了,背起书包,回家。
还有一次,刚升初三不久,老师打电话说孩子的纠错本自开学以来一直没写,我说没看见孩子有什么错误呀,干嘛非写纠错本?老师说你这是同意孩子不写吧,我说谁不想自己孩子十全十美呢,可是他就不爱写,总不能因为写作业天天呕气吧?从那以后,我们再没因为作业被叫过家长。
事实上,初三的时候,每天晚上放学就9点多了,琦琦吃完饭就10点了,但是还有一堆作业要做,各科都有,而各科老师都建了作业微信群,谁家孩子完成了,家长便在群里报一下。琦琦班里有50名同学,眼见得群里已经报了48名了,只剩下他和另一名只能考个位数的同学没报了,我说要不要给你谎报一下,他说不要,我说好,洗漱,睡觉。
说真话,初三是琦琦自上学以来我们过得最轻松的一年,每天10点半准时睡觉。而其他同学呢?有的到半夜才把全部作业写完,有的吃完饭先睡觉,睡到半夜才又爬起来写,群里基本一晚上都不消停,吃完饭坚持写的,陆陆续续报到12点多,这批人刚睡下,先睡后写的那批人又开始报,到早上6点,还有人报。孩子们真是太辛苦了。
实践证明,写作业和不写作业对于成绩也没什么区别,至少对琦琦来说是没区别,所以初三以后,我们再也不提“写作业”三个字了。
如今,琦琦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翻看以前的照片,一年又一年,好像除了不爱写作业,其它的挺能折腾,不怪初中班主任开班会时当着所有同学和家长的面说我们家的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严重脱节。
2005年3月,第一次带琦琦参观晋祠博物馆,自此,我们的博物馆之旅就没停止过,参观博物馆对于我们的最大回报是琦琦的中考政治成绩比平时多了20分,就是这20分,将他送进了所谓的高中火箭班。
2006年五一,在陵川凤凰欢乐谷,琦琦步行了很远的路,而且一路爬坡,大人们都累了,他竟然不累。之后我们经常去爬山,他总是走在队伍最前面,每次都能上到最高峰。
2007年10月,我们在太原动物园。在成人的眼里,孩子是可爱的,在孩子的眼里,动物是可爱的,就像我们爱他们一样,他们也情愿将自己的爱和陪伴赋予可爱的动物。
2008年4月,琦琦在家里玩手枪。别看他爬山很厉害,其实他很宅,不喜欢满大街疯跑,喜欢一个人摆弄玩具,给个组装类的小玩意,他能摆弄一天。
2009年,在家读书,顺便干了点别的事,或者说干别的事顺带读了本书。这个是常态,你若问他完事没有,他总回答说快读完了。
2010年8月底,我们去参观上海世博会,在哥伦比亚馆前排队时一位小姐姐给琦琦脸上贴了粘贴画,其图案与2010年上海世博会哥伦比亚印章一样。照片是9月1日在上海人民公园拍的,琦琦总想从上海带点什么回来以示纪念,我觉得这个印章特写就挺好。还有,9月1日了,还在外面浪,也不惦记上学,这学生是确实够“差”的,家长也该深刻检讨。
2011年7月,琦琦参加“阳光小战士”夏令营,临别时他说有点舍不得我们,我说去吧,很快就又见着了。后来当离别成为常态时,我发现不舍的是我们,人家走得义无反顾的。
2012年2月,我带琦琦去人民大会堂领奖,其实就是个小孩子们的美术奖,只要参赛都能得奖,领奖也是报名交钱就能参加,但是我们还是很享受这个过程。再有,那天是正月二十,正月十八就开学了,我们母子不是不爱写作业,而是脑子里压根就没有上学的概念。
2013年,琦琦在训练乒乓球,从小学四年级一直训练到初二,不图别的,只为每周能出出汗。
2014年国庆,琦琦在太原科技馆参观,那年去了三次科技馆,后来听琦琦说是因为他喜欢吃那里的午餐。
2016年,孩子们的一堂电脑课。上初中后,琦琦不爱照相了,从那时起几乎没拍到过正脸。不过,也是从那时起,老师们时不时在微信群里发张照片,惹得好奇心膨胀的老母亲们在一堆孩子里找自己孩子的脸。
2018年暑假,琦琦去北京参加社会实践,送他上车时我说去了给妈来个信,结果这一走就没消息了,感觉像是放虎归山似的。
2020年8月,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差生”总算是出笼了。
上了大学的“差生”没有照片了,我也早习惯了,中学时代就是靠老师在群里分享,母子同框基本上没有,个把月偶尔一次的聊天是这样:
我:星期天出去转转,别老待在宿舍里
琦琦:昂
我:跟老师、同学搞好关系呀
琦琦:昂
我:多参加学校、班集的活动
琦琦:昂
我:继续努力考研哈,本科生出来只能去售楼部了
琦琦:昂、昂……
最近一次聊天,琦琦说他在写作业,好叫人吃惊呀,不过我相信他会越来越好的。
又是一年高考季,祝福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