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不大不小的白菜,装在白色塑料袋里,白菜叶松松软软的,菜梢头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片桔老烂黄的叶子,简直用清水冲一下就可以放在案板上切开下锅了。
一小碗芹菜,绿绿的芹菜里调和着桔红的胡萝卜片儿,白白的细碎的蒜末将红绿调和得更柔和,红红的干辣椒被红油泼过后,散发出诱人的香。
周末,回村里给婆婆送药,因疫情原因,我们没进村,公公出村来和我们拿药。他今年78岁,身材低矮,但看上去很壮实,耳不聋眼不花,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笑容满面。他一手拎着装着白菜的塑料袋,一手端着胡芹菜递给我,笑眯眯地说道:“你妈刚做的菜,端回去够你们吃一顿。”我赶紧双手接过来,满怀感恩道“你们留着吃吧!”看着老人转身离开的瞬间,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公婆已至古稀之年,年轻时常年累月在田里劳作,勤劳而吃苦,置家业,供念书,经济条件不算富足,但也还不错,等一双儿女都念出书来,成家立业了,二老过着田园生活。
一出家门便是广阔无垠的田野,公公把门前渠堰旁都收拾规整好,春天播种,种玉米、种豆角、种葱、种菜,一到秋天,我们便能打开木栅栏,蹲下来挖点绿青菜,站起身摘点长豆角,看见玉米须成了黄褐色,剥开皮用手指掐掐玉米粒,一掐便知是否成熟,如果掐起来有点硬度,就可以放心撇,回家煮着吃糯糯的香甜的玉米。太阳晒着背,暖烘烘的,老父亲忙前忙后赶着给我们装袋子,非塞满才放心,最后,蹒跚地将菜都一股脑儿装车里。
我们常常回家,常常看见他手里拿着农具抛着院子里的菜地,或归垄,或浇水,或打芽。夏天大中午,他从不歇晌,蹲在院子里看看花坛里的长茄子,拨弄拨弄草莓秧子,要么坐在丁香树下,扇扇子。他经常告我,这棵白色的丁香春天开花,满院子香,那棵紫色的没有异香,东边儿的柿子树结柿子多还好吃,西边儿的柿子品种不一样。我们一回家,他可以悉数一院子的庄稼,好似他抚养的孩子,今年西红柿苗没坏,西红柿结得繁,吃起来又沙又甜。他对黄瓜情有独钟,可以准确地回答今天有几根成熟了可以摘了,他摘下一根黄瓜后,得意地咬一口,笑着说:天然冰箱,新鲜得很呐。
等到枣儿红了的时候,孙子一回家,二老便急着上房摘枣,一盆红红的枣,拿一颗一咬脆生生的甜津津的。一中午,一个忙做饭,一个忙烧锅,电磁炉还煮着五香豆,桌子上摆满了肉和菜,案子上白白的饺子像小鸭子一溜一溜整整齐齐排着队,烟囱里冒着烟,屋子里散着蒸气,桌子上萦绕着饭香,二老笑眯眯的,脸上褶皱里流淌着喜悦。《人世间》里曾说“走得越远,见识越多,认识的人越多,你就越能体会到,人这一辈子,你真的在意的,同时又在意你的人,就那么几个,这几个人,就是你全部的世界。”
公婆与自己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们是除了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外,最牵挂自己的人,他们只要有一盆菜,就要舀一碗给你,他们只要有两棵白菜,就想给你一棵。他们没有生养过自己,但却在生命的长河里,源源不断地给自己输送生命所需的养分,一句安慰的话,一份小小的礼物,一个甜甜的微笑,都能给自己生活的力量。
无论自己在事业上是成是败,他们从不嫌弃你,只有他们会问自己工作累不累,累了就歇会儿,注意身体;无论自己犯过多少错,他们也从不嫌弃你,在磕磕碰碰中,逐渐接纳自己的缺点与不足;无论自己在生活上是贫是富,他们也从不嫌弃你,在坎坎坎坷坷中,为自己加油鼓励。
生活不易,余生很短,珍惜生命中在意自己的人吧,无论贫富贵贱,无论相貌美丑,都是自己此生该了的缘,善待他们,余生安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