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清风*徐来总第3760期 >2021-11-26编印

刊发日期:2021-11-26 阅读次数: 作者:王艳娟  语音阅读:语音阅读
  
  家,是一个多么温馨的字眼,它是一个人疲累时的休息之所,是一个人孤独寂寞时的欢愉之地。家,无论贫富都能给一个人以安身之地,给心灵一个自由放飞的空间。有家,一个人日子过得再苦,也能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劳作后,独享“待月荷锄归”的闲暇,因为家里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在那方单单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可以释放自己内心的所有悲与喜、所有愁与乐。家,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根基。
  五间房,低低矮矮的,屋檐虽旧,屋顶却修整得平平整整,不惧风雨。灰蓝色的墙砖在岁月的流里,被冲刷得失去原色泛着陈旧的苍老的灰色,玻璃透亮透亮的。当五月的早晨太阳升起,开花的枣树散发着淡淡的枣花香,满院芬芳。一畦花,一畦芹菜,一畦豆角,几棵白菜,父母在院子里,常常浇浇地,施施肥,摘摘黄瓜,掐掐花。黄昏时分,儿女回家,炊烟升起,母亲一会儿就能做一桌子家常菜,拿手的炒豆腐散着诱人的香,让人垂涎欲滴。倦鸟归巢,扑棱棱地飞落在枣树树杈间的鸟窝里,一家人吃着饭,谈笑风生。
  这大概就是众多乡下人家的居家生活,有屋不漏雨,有亲没老去,有炊烟有饭香,有树三两株,有畦四五片。春有花开,夏有荫,秋有果实,冬有藏。父母健在,儿孙绕膝,衣虽不贵能蔽体,门楼不高能安身。这里有儿时的记忆,姐妹们的嬉戏声,呼朋引伴的欢呼声,这里有奋斗的足迹,儿女考试中榜之喜,孙子满月之宴,四十多年的光景里,老屋藏不尽父母的甘甜与苦涩。
  家,曾是多少个在外奔波劳碌之人的向往,又曾是多少个远游学子漂泊在外思念的诗行。
  2021年10月5日,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雨天,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雨夜,那个乌马河决堤淹没小武村娘家的惊恐的夜。
  如果洪水仅仅吞没的是田野,人们还有个理所当然哭诉的地方,能烤着火,端碗粥,全家老小围坐在一起悉数田里受灾的菜,受灾的粮,并不认为洪水是灾难,因为它仅仅夺去的是半年或一年的收成,人们在春暖花开播种后,就又有了希望,洪水留下的创伤很快就能在茶余饭后的闲谈中慢慢淡忘,因为在秋后,树会结果,玉米会结棒,菜会熟,粮会满仓。
  而今,洪水不仅夺去了田地,还肆无忌惮地冲进了老屋,1米6深的洪水淹没了整个家,本已陈旧的墙体已无力抵御无情洪水的浸泡,土墙如出尽力的胳膊,在敌人来犯时,只能束手就擒,软塌塌地向下蹙,在洪水面前,老屋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放下了管理权,卸下了安家的使命。
  陪伴老屋的家具漂浮了起来,忽忽悠悠,好似喝醉酒的汉子,站不稳脚,也走不顺路,沙发顶开了门,似乎要游走世界去,再不用为家人服务,冰箱歪斜着撞在灶台上,一片狼藉。我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海里,掐掐手指,有些疼,这的确不是梦,东瞧瞧西看看,这又不在海里,这是父母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家,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娘家,泪水如火山喷发,从胸口来,冲破咽喉道,齐刷刷往眼里涌,老天啊,如果嚎啕大哭能消灾免难,我愿替父母向天哭,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愿跪地忏悔,为父母祈福,如果是人力可为可救,我愿奋不顾身为村民救灾救难。洪水吞没了我的家,它夺去的是老屋,却是父母安身立命之所,是他们一辈子的积累。年岁已老却遭如此洪灾,泪水涟涟,唯一感到安慰的是他们还活着。
  灾难在书本的故事里,读完故事,灾难就过去了;灾难在梦里,出一身冷汗,身一抖擞,梦醒了灾难也便过去了。而今,灾难就在眼前,洪水来时是惊恐,洪水退却还是不安,似乎灾难才刚刚开始。当务之急是如何引导他们正确面对这场灾难,如何在灾难面前反省自我,如何在灾后更好地生活。
  当人们把灾难当故事讲时,在灾难中的人们要当它一面明镜,感恩所有帮助过的、救灾救难的人,心里只有充满感恩,才会有阳光,心里只有阳光,才会驱散灾难的阴影。在灾难中反观自身,不怨天,不尤人,把灾难变成一面明镜,反射自己的瑕疵,改过自新,大自然面前学会敬畏,社会生活中学会谦卑,人人为他人着想,就会至诚感通。
  已然受灾,涛涛洪水为我们上了一堂真真实实的课,失去家园时,万不能失去重建家园的信心,自救的同时,万不能忘记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悲苦自吞时,回头看看有党与政府的支持,苦便没有那么苦,向前一路走去,还有为灾民铺路的人。
  已然受灾,在灾难中学会孝顺,能给父母多些陪伴,听听父母唠叨,消解消解他们内心的怨气,多些耐心,多些爱心,这也算人生一堂生动的课,灾难无情,如能在灾难中读懂些什么,改改自身的恶习气,修正自己的言行,秉一颗善待自己、善待他人的心,也不枉这次痛失家园的教训。
  洪灾似乎在警醒我们,肯定是哪里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