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吃饭来,我们兄弟姐妹,从小在母亲的教悔下,养成了不挑、不洒、不剩的三个好习惯。不挑就是不挑食。在吃饭的时候,不论母亲做上什么样的饭菜,我们都是吃得兴致勃勃,没有一点异议。不洒就是在吃饭的时候,不能抛米洒面,餐桌上绝对没有一点洒出来的饭菜。不剩就是但凡盛到自己碗里的,抑或放在共用的菜盘子里的饭菜,绝对要吃得干干净净,不能有剩饭剩菜造成浪费。那怕是一粒米、一丝菜,在我们饭后的碗里、盘子里,是找不到的。
我们的童年,正是日本鬼子占领着我们家乡的时代,吞糠咽菜是经常的事,每天的饭菜,大部分是榆皮面加红高粱面。母亲将红红的高粱面放到面盆里,用三个手指头捏上一点榆皮面,再将锅里的大热水舀进去,用筷子搅拌起来,红面变为红面团,再将又红又硬的红面团,用小铲子按压在铁筷子尖板子上,随着“拍啦、拍啦”剔面的声音,只见母亲左手拿剔尖尖板子,右手拿一根铁筷子,将一条条的红面剔尖尖拨拉到开水锅里,过一会儿,红红的红面剔尖尖,便摆在我们的面前。
那红面本身就是很粗涩的东西,再加上榆皮面,变得又硬又涩,真是说多难吃,就有多难吃。母亲看着我说:“肯吃的猪猪瘦不了!”在母亲的鼓励下,我便像小猪拱食那样不管不顾,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将红面剔尖尖拨拉到我的肚子里。姐弟们也便不好意思说什么难吃不难吃,同样飞快地吃着剔尖尖。母亲也是想多种法子让我们能吃得下去,有时将红面团用铁铲子削成片状,我们称作削片片;有时用捏钵钵做成河捞面;有时切上点大葱,倒点酱油和醋,再浇上多多的面汤,母亲叫汁汤。在红面剔尖尖里舀上点汁汤,将难以下咽的红面剔尖尖用汁汤送到胃里。那时候,家里能吃的就只有红高粱面。小米很少,大米在我们北方就更难见到,如果有一天真见到了一点小米或玉茭子面,那可是就比过年还高兴呢!吃到粮食如此困难,那么不挑食是必须做到的。你如果不吃高粱面,那就只有饿肚子了。所以事逼所为,不挑食是唯一的出路。母亲也经常教导我们:“过日子,就是得学会勤俭节约,粮食和蔬菜能有多少!如果坐吃山空铺张浪费,任谁家也会将日子过成年月。好人家过日子,就是要省吃俭用。”我们听了母亲的话,便形成了爱惜粮食、珍惜饭菜的好习惯,一直辈辈相传至今,成为我们的家风。
在那个粮食堪比金银的时代,又有母亲的谆谆教导,我们吃饭的时候,不洒饭菜便成为我们自觉的行动。那时候,我们只用筷子吃饭,饭碗里就是只剩下一粒小米或一点菜叶子,我们也用筷子反复划拉到嘴里,真正做到了一粒米也剩不下,这样,我们家每天吃饭的时候,肯定是碗光光、盘光光,甚至是锅里面的汤也要喝光光。
时到如今,国家富强了,日子富足了,但不挑、不洒、不剩,早已成为我们家吃饭的三个好习惯,被我们的儿女子孙所传承,实在是一件令人欣慰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