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生冬天,父亲挑着担子,一头是风箱,一头是火炉,后面跟着他不到十岁的儿子,肩背行囊,黑瘦黑瘦的。在大街上找一向阳的地方,把东西安顿下来,父子俩便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吆喝着,分工收破锅去了。
父子俩的吆喝声传遍了东西南北的大街小巷,妇女们便把破锅拿了出来,根据窟窿的大小程度,七嘴八舌地与锢漏锅的理论着价钱。一毛两毛,窟窿大点儿的三毛四毛,妇女们都精打细算,价钱再高,就不值得补了,因为当时块儿八毛钱便能买到一口新锅了。
中午时分,父子俩把各自收来的破锅按他们特有的方法分别编号,标了价格。这些符号别人是看不懂的。然后点火,儿子拉着风箱,父亲摆弄火炉,煤是他们自己带来的,用量不多,火炉的火苗随着风箱的一拉一推呼呼地升腾起来。火炉里放一个拳头大的砂锅锅,行话叫坩埚,坩埚里放少许生铁,不到十分钟,生铁化成铁水水。父亲用小铁锤沿着破锅窟窿的边缘轻轻地敲打着,窟窿见了新茬,左手握一类似帆布的东西,在地上来来回回摩擦几下,中间下凹,右手以铁钳将炉火内坩埚中的铁水水,根据破锅窟窿的大小,按一定量倒在左手帆布的凹槽里,左手来回摆动着,凹槽里的铁水水如同魔术便成了一个圆形的火球,右手同时拿一块破布,也在地上摩擦几下,看火候凭的是眼力。早不行,晚不行,就在小火球似暗非暗的一瞬间,左手将小火球送到了锅底的窟窿处,右手的破布同时从上往下按,“吱吱”的响声伴着缕缕青烟,不多不少,不偏不倚,窟窿没了。随着补丁的黯淡,父亲熟练地用白灰里外涂几下,然后随手抓来一把泥土再来几下,待冷却下来。儿子往破锅里倒点儿水,端起来看看,如有渗水的地方,老办法,用土擦一擦,放在一边了事。几十个破锅,在父子二人用相同的操作程序下很快漏锅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