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突发的新冠疫情,使武汉成为亿万中国人关注的焦点,不过武汉很快打赢了这场战役。然而不仅令周边所有的人没想到,就连我自己也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多数老百姓依然“谈武汉色变”的当口,我们疫情后出的第一趟远门竟然是武汉。起因是儿子考上了武理,我们自驾送他去上学。其实早在这次之前,武汉已成为我工作和学习之外去的最多的城市,在那里,我和家人、同学、同事或者我一个人,有过许多不同的体验——登临过黄鹤楼、晴川阁,造访过龟、蛇二山,参观过红楼,在户部巷“过早”,在东湖荡舟,在古琴台听《高山流水》,在汉口江滩赏过秋日荻花,在落梅轩观看过《楚风鹤韵——钟鸣楚天》,在省博观瞻过楚国文明,归元寺里听过禅音,古德寺里赏过建筑,武大校园、昙华林、江汉路、汉正街浪啊浪过……
当然,体验最多的还是武汉长江大桥,因为大桥本身建筑有特色,又因为一头连着黄鹤楼,一头连着龟山电视塔,辨识度极高,还因为62版的两角钱正面图案就是武汉长江大桥,那是从儿时便已熟悉的画面,所以在龟山和蛇山一带,无论是游玩还是乘公交或轮渡过江,只要看到,就能认出来,而且从不同的地点看过去,会看到大桥不同角度的细节,怎么看都美,怎么看都雄伟,如同一条钢铁巨龙傲然静卧在长江之上。
武汉长江大桥全长1670米,两侧有非机动车道,没事的时候徒步走个来回,距离刚刚好。
最好是晚饭后,走到桥中央,举目四望,桥上的灯亮了,长江两岸和江中游船上的灯也亮了,璀璨一片,仿若天宫仙阙一般,自己也飘飘欲仙起来。
9月13日晚上,我们专门去桥上拍车流,选了个有栏杆的地方,将相机调到B门架在上面,等到车从跟前驶过,按下快门,心里默念“一、二、三”,然后收起快门,几条光带便留在影像里。拍车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别的城市也拍,也是没有快门线,不带三角架,不懂得设置相机参数,随便数个“一、二、三”,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我纯属自娱自乐。不过,我自得其乐,而且乐此不疲,尤其在这个特殊年份,在疫情后的武汉,我想车流不止自得其乐这点意味,它还意味着生机、活力和繁荣,意味着我们熟悉的武汉依然还在。
走在大桥上,有时候会感到轻微的震颤,那是有火车正从下层驶过。1957年武汉长江大桥建成,这是新中国成立后修建的第一座公铁两用长江大桥,“一桥飞驾南北,天堑变通途”,被誉为“万里长江第一桥”。那么问题来了,在武汉长江大桥建成之前,火车怎么过江呢?当我提出这个问题时,Y先生不加思索地说,那时候火车不过江。然而事实是,早在武汉长江大桥建成前20年,火车已经开始过江。火车究竟如何过江呢?且容我慢慢讲。1906年,京汉铁路全线通车,从北京乘火车经郑州可直达汉口,1936年,粤汉铁路建成,从广州黄沙出发,历时44小时抵达武昌。但是汉口与武昌之间被长江天堑阻隔,京汉铁路与粤汉铁路无法连通,于是,1937年,武汉火车轮渡开通运营,火车可以乘着轮渡过江了。
2014年第一次在武汉乘轮渡,当看到不光人可以乘轮渡过江,就连自行车、摩托车,甚至汽车都可以乘轮渡过江时,惊喜得不得了,以为见着了大世面,没想到80多年前,火车早就乘着轮渡过江了。
火车轮渡比普通轮渡复杂得多,火车渡轮上铺了铁轨,通过升降引桥、栈桥和岸上的铁路线连接。当火车到达江岸车站,经过解体、编组,由专用火车头推上渡轮,然后过江、上岸,再编组,最后配上新火车头继续前进。通过火车轮渡,京汉铁路与粤汉铁路连在了一起,从北京乘火车可直达广州,实现了中国南北交通大动脉无缝连接。火车轮渡的短板是耗时太长,从火车到达江岸车站,到抵达对岸铁路线继续前进,这样一轮作业需要两小时,而武汉长江大桥建成后,京汉铁路与粤汉铁路连接成完整的京广铁路,火车过江只需要两分钟。从两小时到两分钟,真是天壤之别啊。
随着2000年芜湖长江大桥建成通车,长江上最后一个火车轮渡——芜裕火车轮渡停航。但是,千万别以为火车轮渡从此便退出历史舞台,它从江河转向了海洋,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如今,粤海铁路轮渡与烟大铁路轮渡已分别跨越琼州海峡和渤海海峡,将雷州半岛与海南岛、烟台与大连连接在一起。《航拍中国》海南篇里有一段讲的就是粤海铁路轮渡,有那么一阵子,我还为没机会体验长江火车轮渡而感到遗憾,现在,我不遗憾了,我期待体验跨海铁路轮渡。
讲完火车轮渡,继续回到武汉长江大桥,桥下不断有船驶过,大多是载着煤炭或矿建材料的货船,船身扁平。
如今,万吨、十万吨级的轮船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了,动辄就跟一幢大楼似的,齐整整地堆满了集装箱,或者就跟一座城似的,设施齐备,灯火辉煌,但是,由于武汉长江大桥的净空高度只有18米,所以桥下没有太大的船。
如果眼光再远一点,查一下资料会发现,武汉长江大桥上游的桥梁,除了鹦鹉洲长江大桥的净空高度高过18米,其它大桥都高不过18米,这就极大地限制了长江的航运能力。
如何解决桥梁净空高度不够对长江航运的影响呢?我也查到了一些专家提出的办法,比如把船的桅杆设计成可放倒式桅杆,或者垫高桥墩,再或者把桥梁截断,实施开合式运行,这些办法,都还在论证中。文章到这儿就结束了,我们也将离开美丽的武汉,期待再一次与武汉相见在开满樱花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