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旅行
这个寒假计划去南京旅行。一月二十四日,腊月二十九出发。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往返的车票,落脚的酒店,连博物馆的参观券都预约好了。女儿盼这个假期盼了很久,她的心早就飞到南京去了。
腊月二十七晚上,母亲打来电话,说好像类似非典的疫情来了,能不出门就别出了吧。当时我根本没在意,母亲是那种很保守的农村人,无论我说去哪儿,她的第一反应都是:能不能不去?除了有“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原因,还有很重要的一条:怕花钱。
那个电话我是打着哈哈敷衍过去的。我说,定了的事,不改了,有疫情就小心点。母亲只好说,要是票退不成,明天来家吃顿饺子吧。
第二天早上一早醒来,就摸出手机看疫情的事。这些天都忙糊涂了,稍有闲暇,也是查看关于南京的信息,根本不知道有疫情这回事。这一看吓了一跳,虽然网上还没有具体的确诊人数,但这种病确实跟“非典”是至亲。对于经历过2003年非典的人来说,我知道这黑色的魔鬼有多可怕。
于是试探性地跟女儿说,要不咱们不去南京了,来年夏天没了疫情我们可以多走几个地方。果然女儿一脸的不快,一个十岁的孩子,我没有丝毫的把握能够说服她。接着我给一个去了上海旅行的朋友打了电话,朋友在那边说,要天天戴口罩,人多的地方是不敢去了,还是在酒店里待着心安。女儿听了这些话,再不用我劝了,她说就是去了南京也玩不好,不去就不去了吧。
她说能不能带她去附近的巴克创奇玩。我说可以呀。咱省内随便跑跑应该没问题。武汉离山西,还远得很嘛。
各自安好便是大家好
中午去母亲那里吃了饺子,顺势把女儿表扬了一番,定好了下午去退票。我们跟女儿说,年后去巴克创奇吧,明天除夕了,巴克创奇的工作人员都休假了呢。
过年那几天,疫情的事已经成了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父亲从老年活动中心回来说,大家嚷嚷哩,这疫情闹得,怕是旅游景区都得歇业哩。我再次庆幸没有去南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年过得冷清,却是很享受。大年初二的全家聚餐取消了,挨门挨户走亲戚也省了。家人群里大家都说为了身体健康,必须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这件事,孩子没怎么失望,倒是她爷爷不乐意得厉害。老爷子一年到头就盼着过年跟家人聚餐(吃在其次,重要的是喝酒),突然说不聚了,硬说婆媳们是找了由头躲避做饭,一大早跟婆婆吵起了嘴。
那几天确诊病人还都集中在武汉和湖北其他地市,我还想,不聚餐能自在歇着,如果聚一聚呢,想来也没什么问题吧。
别的亲戚家没去,正月初三是回娘家的日子,父母亲跟我住同一个小城,一大早我们就开车回去了。父亲还是来来回回地往老年活动中心跑,时不时带回一点外面的消息。母亲问我有没有多买了些米和面?我说,不至于吧,咱们这么大国家不会断了米面供应的。
晚上回家顺路去了小区附近的商店里,白面正好快吃完了,不如买上一袋。结果面和米都售空了。接着去了超市,也没了。超市工作人员说,放心,明早一定有。于是第二天早上赶快去超市买面,发现库存已经满了,这才放心。
晚上跟一个朋友在小区院里散步(我俩这个习惯已经很久了),朋友忽然戴起了口罩,弄得我有些尴尬。一边走一边聊,发现人家总在有意跟我保持距离。末了,她终于说,明天别出来了,小心点好。于是回家赶快找出了去年冬天流感爆发时买的一叠口罩。在这特殊时期,就算自己不怕被人家传染,人家还怕被你传染呢!目前县城里还没有这种病例,你以为自己还在安全地带,但是警觉心强的人已经把你当成了隐患,在这个时候,似乎谁对谁都不该有绝对的信任,各自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就是对别人最大的善意和尊重。谁都知道病毒在蔓延,那么各自安好便是大家好。
秋衣口罩
大年初六七的时候,疫情达到小高峰,该返工的延长了假期,去往太原的公交车也停运了。宣传车昼夜不停地广播疫情预防措施,店家门上贴上了“不戴口罩,禁止入内”的标语。朋友圈里看到附近的村子都设了卡,如今我们是彻底被封锁家中了。
母亲说想去公园转一转,苦于没有口罩,附近几家药店里的口罩都卖光了。父亲也给憋坏了,老年活动中心早在几天前就下了逐客令,追着的一部电视剧也看完了。老两口都想出门遛一遛。我说我这儿还有几个口罩,可惜现在近水也解不了近渴了。
过了一会儿,母亲打来电话,说我爹在缝口罩,问我要不要。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干什么?缝口罩?
对啊,没有卖的只能自己缝了,母亲说,你爹把新秋衣剪了,一次都没穿过的呢。好伟大的发明!母亲说纯棉的料子都认真洗过了,除了捂着有些热,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当天下午父母亲去公园溜了一圈。晚上电话里我问他们秋衣口罩有没有引起特别关注,母亲说,没有。她还特意瞧了瞧别人的口罩,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也许好多人都是自己缝的呢。
我想中国人真是太有才了。口罩都能自己缝,还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呢?
要不要当医生
李文亮医生去世的消息很快刷屏了。34岁,多么好的年龄,家庭的顶梁柱,社会的中坚力量,仿佛做了个噩梦,好好的就醒不来了。
在人类与病毒奋力厮杀的这场战争中,医务人员无疑是前沿阵地上肉身盾。这个时候,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多数人都缩在家里避难,唯有医生,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夜以继日地奋战在工作一线,他们的身体和心理一样不堪重负。好在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全国各地一批又一批的“逆行者”涌向武汉,减轻了当地医生的重担。最可贵的是那些白衣天使们,不少人临行前都留了遗言,他们是把命都交出去了呀。
网上不断爆出疫情期间其他医务人员感染甚至牺牲的消息。他们有的正当盛年,有的还很年轻,他们倒在了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可怜,可惜。
从来没有意识到医生这个职业如此高危。不由对着女儿叹了口气,说,咱今后就不要当医生了。女儿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女儿爸爸忽然变得一脸严肃,说,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
我不置可否,怏怏说,就随便一说啊,不当真的。
那也不能乱说。他说。
是啊,如果谁都不愿当医生,人类还能在这个星球上长久地生存吗?我转头问向女儿。
女儿说,如果这世界上没有医生,人类就要灭亡了!我三岁时生了一场大病,不就是太原的医生给我治好的吗?那个医生特别了不起。
你想让人类灭亡吗?我问。
不想!女儿毫不迟疑,我想让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如果没有人愿意当医生,那我去当吧!
女儿慷慨激昂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毛主席的诗词:
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
多少人,多少孩子也跟我的女儿一样,愿意为祖国,为人类贡献自己!那么,我们还怕什么呢?
这一刻,我感到无比坚强无比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