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清风*徐来总第3543期 >2020-05-22编印

黄花①记并序
刊发日期:2020-05-22 阅读次数: 作者:陈正瑞  语音阅读:语音阅读
  
  庚子年辛巳月甲寅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两会前夕考察调研山西大同直奔田间,深入了解当地黄花产业发展情况。他称赞“你们这里黄花也是小黄花大产业,很有发展前途”。他叮嘱当地干部,一定要保护好、发展好黄花这个产业,让它成为乡亲们致富的一个好门路,变成群众的“致富花”。他细致察看黄花产品,感慨地说:“就是要立足本地实际,大力发展特色产业,把大同黄花做成全国知名品牌,让乡亲们富而忘忧”。看到这则报道我便不由自主地回忆起童年时期先父带领我们种植和采摘黄花的点点滴滴和风风雨雨。
  山西运城老家村北有地曰倒欠坡,距离村庄千余米,地块呈南北向,南头临深沟。其北侧有60×50平米的贫瘠旱地。父亲是远近闻名的种地高手。研究发现黄花耐旱耐瘠,对土壤要求不高;而且光照适应范围广,只要土壤不过湿不积水。老家的气候正是十年九旱,非常适合种植黄花。父亲这种理论上的科学性和客观条件相符合的实践结合了,黄花的种植必然获得了连年不断的丰收。
  说干就干流大汗。父亲带领我们于烈日下,手执铁锹首先深翻了土地,再用锄头、铁叉等工具铲除了扎根特深的芦子牙、甜甜跟、刺荆、枣刺树、苦子蔓等杂草。又用畜力翻土、犁地、耙磨,把这块贫瘠的土地平整得绒绒的、平平的,就像一块铺在大地上的黄色绸缎。
  黄花的种植栽培管理虽然不难,但父亲结合多年种庄稼的经验,着重从五方面下手:一是适度密植。行距株距约30公分,每穴栽植2—3株。既发挥了作物的群体优势,增加了分蘖、抽薹和花蕾数,又提高了黄花的产量。二是适当深栽。因黄花根群从短缩茎周围生出,每年生长1层,自上而下发跟部位逐年上移,深栽同时浇定根水,保证了植株成活发旺。三是适时中耕松土。黄花为肉质根系,为加快根群的生长发育,我们努力创造疏松肥沃的土壤条件,中耕松土结合了根群生长和土壤板结情况:幼苗刚出土进行第1次,第2—4次则在抽薹期进行开沟培土固苗固株。四是适量施肥。冬肥在植株停止生长秋苗霜杀凋萎后,有时也在初春植株生长前进行。以有机肥为主,磷肥适量。苗肥能促进出苗、长叶,加速叶片早生快发。宜早不宜迟,必须在植株开始萌芽时追肥。薹肥是从营养生长转为生殖生长的重要时期,需肥量大、品种多(尿素、钾、磷),故在花蕾开始抽出时施用。五是适情进行病虫害防治。主要防治锈病、叶枯病、叶癍病、红蜘蛛和蚜虫等。分别采用了药剂防治、生物防治和农业防治等办法。
  为了种好黄花,整个暑假父亲领着我们天天泡在黄花丛中。金针最早零星开花于农历四月底五月初,其时产量很低,每天仅可采摘1馍馍口袋;及至芒种时节,果实逐渐增多,这时,正赶上当地繁重忙碌的夏麦收割碾打,采摘的任务就全部落到我和年幼的妹妹身上;盼到了学校放暑假的日子,黄花的采摘旺季正好来临。
  每天清晨,太阳初升、露水落地。我和妹妹手提竹筐或塑料编织袋,直奔地头。金针的叶子舒展碧绿,挺立的抽薹迎风摇摆,薹上果实长短不一,短的1毫米,长的100毫米左右。形状各异,或花蕾、或含苞、或半开、或怒放。用来做黄花菜的最好的是含苞未开,因其长得最长,而且营养成分未因花开花放而流失。采摘黄花老家人形象俗称搬针针。就是用一只手扶住金针薹,挑最少60——70毫米以上的含苞花蕾,另一只手稍用力轻轻掰断,置于竹筐或编织袋中。
  把搬下的黄花鲜菜②,放入蒸锅,水开后五分钟停火。出锅后稍凉,摊开当地用高粱杆编织成的簿子,支撑起来大约齐成人胸部高,把每一根金针捋成一条条摆整齐,成排成行。这时候,上面阳光爆晒、下面通风透光,通常当天11时左右晾晒出去,太阳好大好红的时候,一天即可半边干,有时间的话再逐个翻转晾晒,直至干透成硬条状。
  辛劳不怕、吃苦不怕、疲累不怕,最怕的是阴雨天气。雨大露水大,不能采摘,而黄花不畏阴雨还在疯长、还在粗壮、还要开花。无奈何穿雨衣套雨靴勉强采摘回来,天气转晴还好。若是天公不作美,阴雨连绵,只能是先蒸了,有时摆在加热后的土炕上烘干;有时仍在簿子上苫盖塑料布以遮挡雨水。等天晴、盼天晴、愿天晴之心心急如焚!若连续两三天不放晴,蒸馏熟了的黄花就稀粘脓糊、腐烂变质、收成泡汤!最盼的天气是雷雨天,采摘完了黄花菜,速战速决地来场雷阵雨:既浇灌了植株,又不影响蒸、捋、摆、晾、晒、干。最喜欢的莫过于每天收获头天晾晒的干菜,把摆在簿子上的干菜一个一个揭起来、一把一把抓起来、一捧一捧地装进竹筐或编织袋。
  至暑假结束时,也已收获晾晒干透的黄花多达20余袋子,少则10袋左右,百十余斤到200余斤。逢集赶会之际,父亲骑车载到乡、镇、县城,或零售也兼批发。所得费用正好可以解决我和妹妹秋季开学之燃眉急(因当时大量种植棉花、花生、红薯等作物,不到收获季节,平常没有积蓄的家庭就暂时没钱进账)。
  前些年,由于种植黄花耗费人力过繁过大过多,没有走规模化种植和产业化发展的路子,而且按照运城市委、市政府发展苹果产业的战略,此地块已改种苹果树。当年黄花开始栽培之时,父亲尚不到40岁。现在,父亲已长眠于此地,就安息在由他亲手种植的黄花和苹果树下。
  在父亲坟前燃起一炷香,在烟雾缭绕中抚今忆昔,当年采摘黄花往事历历在目;眼前苹果树上果实累累。怀念父亲、怀念暑假期间的“勤工俭学”!马克思指出:“劳动是社会的阳光”。劳动致富、劳动光荣、劳动伟大。父亲以身作则,用辛勤的汗水和厚实的老茧,培养和形成了我勤奋劳动、刻苦努力的习惯。
  文末用一首短诗纪念父亲,纪念暑假期间种植采摘黄花的“勤工俭学”。
  三十年前种黄花,供养子女花当家。
  勤工俭学长远计,劳动本色人人夸。
  如今先父长眠地,岁岁年年开鲜花。
  鲜花盛开寄哀思,枝头朵朵次第发。
  ①黄花中文学名金针菜,别名萱草、忘忧、金菜、真筋菜,为多年生草本植物。根茎肉质,叶狭长,开黄绿色花,花蕾叫金针,作蔬菜食用,叶鲜质嫩,营养丰富。运城当地人俗称针针。采摘黄花当地人俗称搬针针。在老家掰意同搬、音同搬。即用手把东西(包括本文描述的黄花茎秆和苞花)分开或折断。
  ②金针鲜菜中有“秋水仙碱”,不宜生食,具有较大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