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个普通村中，一条窄窄的街道旁，龙儿家的院子显得很扎眼。倒不是它多么高大，多么气派，而是在几幢砖房院的包围下，更加显得破败不堪。这是一个占地半亩多的大院子，但正房、西房已拆除，只剩下残余的土堆，借势成了院墙。留下三间东房，从房檐下边墙上精美的砖雕，还能映影出昔日的辉煌。街门的门楼已凋敝，顶上塌得露出几个窟窿，上面不少狗尾巴草在风中不停摇曳，街门也早已不知去处。
这就是龙儿的家。龙儿作为家中的独子，父亲早已去世，姐姐已出嫁，寡居的老母守着他。龙儿顽劣的性格，好吃懒做，动不动就打人，让他三十多岁还未娶上媳妇，这成了他的老母——狗子婶的一块大心病。狗子婶不停地干活，为了攒点钱，她就到场上收获后遗弃的麦秸垛、稻草下、谷草里，翻腾着其中残留的麦粒、稻粒、谷粒，卖了攒起来，准备为龙儿娶个媳妇。
终于有人给龙儿提亲啦。女方是本村东头一家的三女儿。长得还可以，身材匀称，个头高高的，就是脸上有不少“蚕沙”。很快新媳妇就进门了。狗子婶高兴得合不拢嘴。三间东房，两间给龙儿作新房，一间狗子婶住。邻居有好事的问狗子婶：媳妇改口叫你妈不?狗子婶连连说，叫啦，叫啦。对这个媳妇很满意。渐渐的，狗子婶笑不出来了。先是两口子分出去过了，后来龙儿连水也不给狗子婶担了。龙儿好两口，却酒性不好。一二两酒下肚，就成了天下第一，谁也管不住了，有一回，他喝过酒，正巧邻村一个新女婿走丈人家，路过龙儿家门口，却被酒后冲出来的龙儿一顿饱拳，打得人家一脸懵逼。
最过分的是，狗子婶病了，病得很重，爬都爬不起来，连饭也不能做。可龙儿夫妇却没进去问一问。好几天啦，狗子婶终于忍不住啦，听到龙儿从门前走过，就连声叫着：“龙儿，快给妈端过碗饭来。”龙儿却头也不回走啦。狗子婶也不顾脸面啦，干脆裤子也不穿，就在腰间围了件夹袄，挪到院子里，连哭带说诉起苦来。邻居看见了，给她盛了碗饭，她才过了这一关。
龙儿对老妈的举动，他的儿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又过了几年，狗子婶撒手归西。人们也逐渐忘了龙儿对狗子婶的种种不孝。龙儿的日子越过越差劲，先是老婆不辞而别，连离婚手续也没办就走了，据说又找了个老汉，还生了两个儿子。原先的房子也快塌了，村里怕下雨把龙儿埋里头，就把原先连地皮已卖给别人的场房让他临时安身，他反客为主，干脆不走了，那家人惹不起，只好放弃。原先龙儿种下的恶果，一一在他身上得到报应：没水吃了，儿子不给担，没饭吃了，媳妇不给做。就连好喝的两口，也因没钱减了。龙儿终于尝到了苦果。也明白了当初自己对待母亲的不孝，在母亲的祭日，龙儿独自一人来到母亲坟前，举起酒瓶一口一口的喝着，嘴里还在喃喃的自言自语。酒瓶空了，龙儿醉了，守着母亲坟头直到半夜。
冬日的一天，在本家祠堂里一间阴冷的厢房里，龙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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