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清风*徐来总第3353期 >2019-01-16编印

老乡情 战友情 生死情
刊发日期:2019-01-16 阅读次数: 作者:王朝美  语音阅读:语音阅读


 


 

图左为康绍才图右为王五同


 


 

  
  我的父亲王五同,出生于山西省原平市崞阳镇上石寺村。康绍才,出生于山西省原平市文治村。他们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康叔叔未参加抗美援朝战争)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他们二人都是在战争年代出生入死,转战南北,对党和人民无限忠诚的老共产党员,也是一对终生相处,生死相依的老战友。
  父亲年长康叔叔六岁,出身贫苦的农民家庭。当时正处于国内派系明争暗斗,军阀连年混战,阎锡山独揽山西军政大权,推行“村本政治”,政令苛繁,横征暴敛之际。父亲的出生,并没有给全家带来欢乐,相反,却使已有四个儿子本就饥寒交迫的家境,更加雪上加霜。父亲七.八岁时就跟着大人们下地劳动,割草、拾柴、烂炭,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即便如此,全家人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勉强在生死线上挣扎。父亲一天书也没有念过。十七岁那年,父亲就到绥远城里(今内蒙),一家店铺里当了小伙计,每天要干十几个小时的活,还经常挨打受骂,吃不饱,穿不暖,年底老板还要克扣工钱。小小年纪就饱尝了人间的种种屈辱。
  1945年3月,父亲毅然扛起抢,在晋绥边区六分区二十支队,十中队当了一名八路军战士。
  康叔叔也出生贫困的农民家庭,只念过几天私塾,从小就割草,背柴,干农活。13岁便赶着毛驴卖炭,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每天要走30多里的山路,艰辛备至。1943年的冬天,有一次卖炭途中,路遇日本鬼子,被毒打了一顿,遍体鳞伤,炭和毛驴都被日本人抢走了。康叔叔养好伤后,也于1944年3月份,带着12岁的弟弟,和本村的三个青年,一起参加了晋绥边区六分区二十支队的卫生队,走上了革命道路。
  从此,苦瓜苦藤的两个穷青年,进入了中国革命的熔炉,命运就把他们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彼此成了志同道合的知己,生死相依的战友。
  父亲参军后的第二天,就参加了崞县阳明堡伏击战。这次战斗打的痛快,十几分钟结束战斗,消灭鬼子16名,伪军38名,缴获马车22辆。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后,二十支队主要驻扎在崞县,又与国民党闫匪军进行战斗。父亲先后参加过崞县上房村战斗,朔县半村、泡子村、东河治村、下庄村、北庄村、忻州豆罗村、留村、阳曲的石岭关、棋子山,黄寨镇等大大小小一百多次战斗。由一位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逐渐成长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坚强战士。康叔叔所在的团卫生队,常常跟随战斗部队行动,随时随地在枪林弹雨中救治负伤的战友。
  1946年秋天,崞县解放后,二十支队进入忻县一带活动。父亲时任副排长。在忻州留村,驻有被阎锡山武装起来的地主,富农和反共分子的所谓“爱乡团”约50余人,支队决定消灭这伙顽固分子,为民除害。十中队接到命令后组成了突击队,父亲任突击队长。他们乘夜幕悄悄接近了“爱乡团”驻扎的一座大院。该院院墙很高,房上还用沙袋垒了工事。中队长立即组织火力袭击,父亲带着二十名突击队员,向房上和院内投手榴弹,边猛跃进到墙角下,搭人梯向上爬。父亲爬上房时,突然觉得大腿麻了一下,但看到敌人纷纷向屋里乱跑,也顾不上腿的剧烈疼痛,继续指挥突击队冲击扫射,投手榴弹。战斗持续了二十来分钟结束,此次战斗只有两三个未死的敌人投降,其余均被消灭。这时父亲才发现右大腿中部被子弹斜穿了个窟窿,鲜血浸满了裤腿,血流如注,卫生员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随后被担架送到了分区医院治疗,在医院里,接受给父亲治疗的就是康叔叔。这次负伤使两位老乡相互认识了。医生和护士每天用盐水擦洗伤口,打针,换药。在康叔叔及医生、护士们的精心治疗与护理下,半个月后,伤口刚长好,父亲就回到了部队。这是父亲第一次负伤,这次战斗父亲和康叔叔都表现突出,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庆功会上,两人一同带上了大红花。
  在以后的战斗中,父亲每次都是勇敢作战,屡立战功,由战士逐渐提升为班长、排长、连长。1948年,解放太原的战役打响后,父亲先后参加了阳曲县黄水镇战斗,榆林坪战斗。


 


 

从左到右:康绍才、张万海、王五同、王立岗、王立岗夫人、杨玉娃、王德明、郑子贤


  父亲和康叔叔这两位在战场上冲杀,从硝烟中走来的老军人,在分别了十四年后,想不到又在清徐见面了。在回到清徐的20多年里,在各自不同的工作岗位上,为党的事业,为人民的健康,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奉献了他们的执著真诚和全部。父亲先后担任清徐县供销社党委书记,主任;县安置办主任;县知青办主任;县临时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县总工会主席职务。1984年10月离休。康叔叔先后担任县医院副院长、业务院长;徐沟医院院长;县卫生局副局长;计生办,爱委办主任。1985年离休。
  离休后的两位老战友,更是情深意浓。没有了工作压力,没有了时间限制,有了时间不是你到我家,就是我到你家,经常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回忆战争年代的点点滴滴,谈家事,谈往事,有时谈论的哈哈大笑,有时想起战友又是一顿感慨。在日常生活中,更是互相帮助,互相照顾。记得那是1979年我生下女儿后,爱人在部队演习不能回家,快满月了还未起名字。父亲说:“老康,你给小外孙女起个名字吧,她爸爸演习回不来。”康叔叔皱眉想了一下说:“她爸爸姓孟,是个军人,就让她梦一梦我们的军人吧。”1987年母亲得了脑血栓后,左半身瘫痪,言语不清,行动不便,思想极度消沉,我们全家想尽办法,积极给母亲治疗。康叔叔一有时间就来到家里,安慰母亲,给母亲量血压,按摩穴位,针灸,电疗,火疗,拔罐,只要对母亲的病有好处,康叔叔都不辞辛苦地往返于我家。坚强的母亲20年在亲人的关怀呵护下,直到临终都没有卧床一天。特别是2004年以后,父亲的糖尿病出现了并发症,两眼基本上看不清东西了,两腿脚又肿又发黑,出现了严重的便秘,好几天都不大便,吃泻药有时也不行,看到父亲痛苦的样子,我做女儿的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实在不行,我就用筷子拔拉。康叔叔知道后,带着他自制的灌肠器,隔一段时间给灌一次肠。父亲和康叔叔之间的那份情意,真是让我感动不已。在最后的两年里,两位老战友,80多岁的耄耋老人,更是互相安慰,相互鼓励。康叔叔有严重的胃病,胃后来切除了三分之二。有一次,他两谈到了疾病死亡问题。父亲说:“共产党打天下不容易,现在生活这么好,我们要好好活,享受改革开放带来的好生活。可是自然规律,谁也违背不了。我们不惧怕死亡,我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打牛驼寨,我一个连牺牲的就剩下9个人,把战友的遗体当掩体,我们活到现在已经赚了。”康叔叔接着说:“是的,经我手抢救过无数的战友,也看到死亡了数不清的战友,我们能看到新中国,过上现在的好生活,我们比死去的战友们要幸福的多。”
  两位老战友侃论死亡,谈笑风生,宽宏豁达,神情坦然,相互安排着后事。嘱咐家人,要按照国家规定,实行火化,丧事从简。体现了两位老共产党员的高尚品质和革命风范。
  两位老战友在最后的时间里,都是病魔缠身,身体都十分虚弱,后来就不能串门了,只能是经常打电话,相互问候。两位老战友,博大的胸怀,坚定的信念,坚强的意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人生的态度,为我们树立了学习的榜样,做人的楷模。
  父亲这位在战场上冲杀,从硝烟中走来的军人,先后5次负伤,为共和国洒尽了热血。在他逝世的那天——2006年9月9日,也正是我们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逝世30周年纪念日。康叔叔是在两年后阴历九月初九,也就是“重阳节”逝世的。两位老战友的逝世,都是在阴历,阳历的最大数字。冥冥之中,两位老战友走在了一起,也许是机缘巧合,但更多的是心灵感应吧。两位老战友都是按照国家规定实行火化。父亲死后葬在太原双塔烈士陵园,康叔叔葬在清徐葡峰山庄。
  虽然两位老战友死后不在一起,但是,在信息发达的今天,我想两位老战友在天堂肯定还会经常联系,互相问候。愿父亲和康叔叔在天堂里幸福快乐。
  亲爱的爸爸和康叔叔,你们的一生,是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英勇奋斗的一生,是维护世界和平,为民族富强战斗的一生,是为党和国家的事业无私奉献,鞠躬尽瘁的一生。你们的事迹,堪为楷模,催人奋进,你们的经历闪耀光辉,永照后人!你们的精神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