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醋都*文苑总第3348期 >2019-01-04编印

大板箱情缘
刊发日期:2019-01-04 阅读次数: 作者:姚润生  语音阅读:语音阅读
  
  在我们家乡叫大板箱为躺箱,因它平卧于地面而得名。其长五尺左右,高约二尺半,宽约一尺五,是庄户人家用以盛放衣物的家具,有时也用来存放粮食。一般都漆成枣红色,有喜庆吉祥之用意。
  在我的记忆里,我家也有一只躺箱,是老人们留下来的,因年代久远,它用什么木材打造、原来是什么颜色已不得而知,现在的黑色掩盖了其本色。它的卯榫多处损坏,钉着不规则的铁皮,箱子的侧面和背面还有老鼠啃得几个大洞,箱盖还漏着一条大缝,可谓是千疮百孔。可别小瞧这只破板箱,它在抗日战争期间,还救过一条性命呢。1941年春夏之交,我的三弟不幸夭折,母亲在万般悲痛时,不知父亲从哪里背回一名小战士,母亲惊魂未定还没有回过神来,父亲却急急忙忙地让母亲把那只破箱的盖子揭去,把那位战士放到了箱子里。不一会,几个日本兵叽哩哇啦地冲到院里,到处乱搜。一个屋里是悲泣的母亲,一个屋里是有病卧床的奶奶,日本鬼子扑了个空,扫兴而去,父母亲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个小战士是个孤儿,年仅十五岁就当兵了。这天,他随几名兄弟外出执行任务,遭遇日军,撤退时腿部中弹,他躲避日本兵时,幸遇父亲搭救,躲过一劫。他的伤不重,没有伤着筋骨。父母亲为了让他早日康复,尽量让他吃得好一些,常和奶奶吃一样的“病号饭”。父亲还找“放羊的”老汉,买来治“跌打刀伤”的药,给他外敷内服,总想让他少受点疼痛,早日返回部队。当时,失去婴儿的母亲,以挤奶来缓解憋涨不适,她用挤出的奶汁都给那个小战士喝。当他得知喝得是母亲的奶汁时,感动得跪在母亲面前,羞涩地喊着“妈妈”,他要当父母亲的干儿子。小战士的枪伤好后,他含泪告别了干爹干妈,离开了放着那只曾救他一命的破箱子的老屋,重返到西山抗日根据地了。
  1948年夏天,家乡解放了!“工作组”进驻村里,成立了贫下中农协会。秋收后,轰轰烈烈的、史无前例的土地改革运动开始了。土改后期,我家分到了土地。在分牲畜、家具什物时,父母亲在要什么财物时,产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父亲抓阄时抓到一头牛,母亲却认为父亲没有饲养过牲畜而不同意要,她想要一只大板箱和上面摆放的穿衣镜及瓷瓶、掸瓶。母亲特别喜欢大板箱和上面摆放的那些“摆设”。她非常羡慕有这些摆设的人家,每当看到这些家具时,都要多看上几眼,她还认为,这些东西不仅仅是摆在那里让人看的,它还是一个家庭富有和地位的象征。她对父亲和在场的乡亲们说:以前有钱人家摆放的家私,现在我们翻身了,我家穷志不穷,我家也要摆一摆这些好东西,我家也要过上好日子。一句话说得乡亲们都笑了。父亲拗不过母亲,经贫协会同意,一只枣红色大板箱和穿衣镜及几只大瓷瓶搬运到我那年久失修的老屋里了。母亲对这几件摆设视如珍宝,关爱有加。每天都要擦拭得干干净净,并不准我们在箱子上放热的东西,怕箱面的红漆变色。在粮食金贵的那些年,母亲用拌了白酒的红面,包在毛巾中擦箱子,效果确实不错,油亮油亮的红光四射,使这间老屋充满了喜庆,充满了吉祥。
  现在,那两只大板箱早已退出了人们的视线,但它们与我家的情结,却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