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有百媚千红。
美,莫过于花,百媚千红是花之美。人们说芙蓉,天然去雕饰。这一句,如果用来说梨花,更合适、更恰如其分。
梨花白。白也是色,在五颜六色中,唯有白色是不能人为调出来的色,它本分,零粉饰。
在中国的文化和百姓的生活里,白色常常是个蒙冤者,它总不和欢快的事情联姻。至多,做一下文人墨客笔下的诗画佐料。
岑参写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萧子显写梨花,“洛阳梨花落如雪”。这正是抓住了二者的色相特征:雪白、梨花白,再没有什么可与此更苟同。
毛主席的《沁园春·雪》,把白色写绝了、写活了,是山舞银蛇,是原驰蜡象。但是,他又没忘记用另一种颜色点缀,“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中国人,就这么世世代代矛盾地活在两种颜色的寄托中——红与白。以老百姓生活中的红事、白事为代表。中国人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红星、红花、红妆,红红火火。
赤橙黄绿青蓝紫,太阳色。而太阳升,是白天,太阳落,就是黑夜。如果是黑夜了,还有五彩斑斓、赤橙黄绿青蓝紫吗?所以,白色是孕育一切美色的本色。
毛主席说,一张白纸,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一些词语,像一穷二白、白手起家等,其寓意可以是什么都没有。小婴童没文化,到后来可能是一个学者;大男人贫无立锥之地,发达后可以成为一名富翁。宰羊烹狗的刘邦可以是皇帝,铁棒磨针的李白可以是诗仙,如此等等,从什么都没有可以到什么都有,什么都有就是从“白”中长出来的。
心留余白。不然,心就拥挤了,心就杂乱了。
人总是被情绪主宰。得与失,甜与苦,赚与赔,岁月从年轻走到老迈,需要坐在树阴下小憩一下,琢磨一下,究竟有多少最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只有情绪的“白”处,才是。
梨花白。开一树白,落一地白,开得心无旁骛,落得心无旁骛,不好它色,不慕它色,不争艳斗俏,白得透彻、白得始终,白得自然而然、浑然天成。辛弃疾的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适合喻梨花,她是个宁静的女子,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梨花不着色。一身素妆,只是本然。形容舞女的美——素手举,红袖长。白与红,相互辉映、相得益彰。素手一只,梨花一树。万紫千红中,梨花其素、其白,燃亮人们的眼球和寸心。这应该就是人们喜欢梨花的缘由。
梨花白。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做人亦然。随机应变易,一成不变难。染红了,染黑了,铜臭了,霸气了,面目全非了,羞比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