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离开家乡四十年,异国打拼尝酸甜。
为了一段同学情,漂洋过海上事宴。
在山西农村,管参加婚礼叫上事宴,在我们这样的礼仪之邦,上事宴本来是件稀松平常的事,然而有一个人对于上事宴却很稀罕,因为她已经四十年未上过事宴了。
2017年10月21日,孟丁发同学在微信里发了一条信息,热情邀请他高十八班同学们参加其女儿的婚礼,言真意切,态度诚恳。同学们收到信息后,“缘源流长”群便引起了一阵轰动,同学们纷纷表示将准时出席。远在法国的同学罗灵爱也发来了信息:“受老同学浓烈的热情、亲情感染,非常想念,我下决心挤出时间回国上事宴,与同学们团聚。我已经四十多年没上过事宴了,脑海里上事宴还是小时候的场景,我把手头的工作尽量加班加点完成,争取在10月24日赶回去。”
孟丁发在微信里回应:“欢迎你漂洋过海回来上事宴,同学深情太感动了。”
罗灵爱:“每天早出晚归,加加班,先把这里的工作完成,只要能和大家见面,再忙也值。”
孟丁发:“具体行程如何安排?”
罗灵爱:“28小时长途飞行,先回上海,参加大学同学聚会,然后去上海交大和华东理工大学讲课,为了24日赶回清徐,只能婉拒浙大与浙工大的邀请了,同学们最重要。”
孟丁发:“太感谢你了。”
罗灵爱:“我好像是个有名的吃货,不远万里就是为了吃顿饭,到时候,把炒灌肠,馏米统统放在我面前,让我好好地解解馋。同时我也建议同学们学会唱《友谊地久天长》和《相逢是首歌》,咱们来一次同学狂欢。”
(二)
10月25日清晨,冒着寒冷的秋雨,华裔法籍科学家、法国科学技术中心一级教授、一级研究员,代表中国人的一张靓丽的名片罗灵爱,如约来到了清徐长头村。
罗灵爱被同学们簇拥着,来到了孟府。孟丁发夫妇倚门而迎。孟府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人们争相都要看看这位驰名中外的大学者究竟是个啥模样,看过之后人们又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名鼎鼎的罗灵爱,穿着普普通通,谈吐燕语莺声,举止平和淡雅,见不到一点珠光宝气,雍容华贵,趾高气扬,矫揉造作,和那些众多上事宴的人们没有两样,太普通了。
农村的事宴,在广大老百姓心中就是盛宴。美食的展示,艺术的狂欢,身心的休闲,亲情的融合,传统的交流。在事宴上,把节日里富含的传统元素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结合本地民俗,并加以新的内容,使这个节日更加充实,更加欢快,更令人神往。
地方特色的吃食,馏米与豆腐脑端了上来,第一碗先让给罗灵爱,罗灵爱也不推辞,急切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放进嘴里,敏感的味蕾与香甜的食品迅速接触,瞬间化成完美的享受,那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罗灵爱贪婪的咂咂嘴,嚼了几嚼咽了下去,迫不及待地又挟起了第二块……
苏彩莲同学与她挨的最近,问道:“味道怎么样?”罗灵爱:“四十多年了,终于又尝到家乡的馏米了,太香甜,太好吃了。”
乔全秀:“呀呀,你这走南闯北的人,上过国宴,吃过大餐,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飞禽走兽,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几乎都尝遍了,可以说你也算个美食家了,今天一口馏米就能把你香成个这样?”
罗灵爱:“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虽然身居海外,但是痴心不改,身体不穿洋装,习惯依旧传统,咱的祖先早已把我的心烙上了中国印,故乡的美食永远是游子心中的向往和至爱。”
刘美德人称三德子,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诗兴大发,一首歪诗随口而出,惹的同学们一阵开怀大笑。
游子匆匆归,同学好欣慰。异国千般好,哪有陈醋味。一起上事宴,孟府辉蓬壁。姐妹齐欢笑,今日吃馏米。
(三)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
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
相逢是首歌,同行是你和我。
心儿是年轻的太阳,真诚也活泼。
吃罢早餐,同学们应邀来到了同村的孟秀兰家进行联欢,孟秀兰用时令水果,香茶招待大家,大家说笑在一起,打闹在一起,摆出各种姿势照相,力求记录下这永恒的瞬间。罗灵爱将远涉重洋带回的咖啡分发给大家,让同学们体验了“万里带鹅毛,礼轻情义重”的温暖。
冲上一杯苦咖啡,心中不由泛起五味杂陈。同学们纷纷向罗灵爱提出了众多感兴趣的问题,第一个向罗灵爱发难的便是三德子:“世界上有句名言叫作,天堂里的厨师是法国人,法式菜举世闻名,法国的鲜奶酪、鹅肥肝被喻为法式深吻,你有幸天天生活在那样的国度,怎还对中国的传统食品那样迷恋?”
罗灵爱:“是的,法国人对饮食的讲究确实是各国罕见。在一个体面的工作午餐上,包括三道菜,三种不同的酒,时间可持续三个多小时,就像一个小型饮食博览会,但是同学们可能不知道,在2008年1月,世界一流的学者在法国巴黎开会,在宣言中指出:人类如果要在21世纪继续生存下去,必须回首2500年前,去吸取中国饮食文化的智慧。大味必淡,所谓美食,各人有各人的认知,我一直认为最好吃的饭往往在自己家的厨房里,最忘不了的是妈妈做饭的味道,那喷香的小米饭、焦黄的煎饼、热腾腾的红薯、稀溜溜的菜糊糊、弟弟做的辣椒酱,才是我的最爱。”
窗外的雨下着,淅淅沥沥,
屋里的掌声响起,哗哗啦啦。
陈子珍同学历来心细,她关注的是罗灵爱的行程:“你在百忙之中回来一趟不容易,上完事宴后还要去哪里?”
灵爱:“走亲访友,去临汾给亲人扫墓,去太原看望几个弟妹,抽空拜望恩师万云仙老师,去太原理工大讲课,然后再去北京、哈尔滨等地讲学。”
陈子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真可谓风雨兼程。”
周志强听着这些早就不耐烦了:“你们尽问些吃喝拉撒的小事,真是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问罗专家就该问一些有意义的大事,请问:法国在世界上科技领先的有哪几个领域?”
罗灵爱:“交通,飞机,军事,新能源。法国是欧州最大的净电力出口国,碳排放水平低于其它发达国家,法国拥有19座核电站,59座核反应堆。”
杨晋萍:“人们调侃说:法国人,春天上班,夏天度假,秋天罢工,冬天过圣诞。是真的吗?”
灵爱:“法国加上周末,休息日是挺多,一年170天的工作日也不假,法国人爱罢工在世界上也出了名,但法国人浪漫、时尚、有品位,这些也是法国人特有的标签。法国人懒,只是人们看到的表面形象,没有真正在法国待过,跟法国人处过,就不知道他们努力工作,积极科研的一面。”
孟秀兰一边频频劝大家吃水果、喝茶,一边宣布:“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的灵爱同学近日又获得了四年一度的法国国家科技一等奖,这次是蝉联。欧州于2016年制定了至2030年的能源发展规划,分了6个课题组,咱们同学是其中一个课题组的组长。”
同学们听罢秀兰的宣布,齐声欢呼,齐向灵爱祝贺,而罗灵爱此时的脸却涨了个通红:”谢谢大家,不张扬,不嘚瑟好吗?我只是做了一点本职工作,分内之事,不值得炫耀。”
杨永兰:“在平凡中非凡,在尽头处超越,这是你的人生,也是你的杰作。”
荆桂英:“好你个大专家,真能耐,整天出差,游山玩水,还捎带唱歌、吃喝,连着获奖当组长,活的真潇洒,啥也拉不下!”
提起唱歌,一句话点醒了汪美丽,只见她迅速打开随身带着的提包,掏出早已抄好的几首歌曲悬挂在院子里,汪美丽说道:“灵爱,按着你的吩咐,我早已抄好歌曲,咱们唱起来吧。”在周志强同学葫芦丝的伴奏下,《友谊地久天长》、《同学之歌》、《相逢是首歌》在院子里响彻起来。
我们往日情意相投,
让我们紧握手,
友谊地久天长……
(四)
在清徐这块肥沃的土地上,先民留传下来的酿造工艺,饮食技巧,面点做法,经过烹饪师傅的精心制作,香味扑鼻,令人垂涎,这是支撑事宴的重要载体。在事宴上,来自城乡各地的多少有缘人,在一起畅古论今、交流生计、叙述情感、尽享美味。
四十多年没上过事宴的罗灵爱,面对一桌丰盛的大餐,兴奋的筷子都不知道先往哪里落了。李改忠同学问道:“这农村的事宴怎么样?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你万里迢迢的一腔热忱。”
罗灵爱:“岂止是丰盛,我简直找不到更多的形容词了,中国的餐饮文化是其它国家难以比拟的,任何一个地方的事宴上,都能做出二三十道各具地方风味的特色菜。而在欧州大多数饭店里,汉堡包、土豆条、黄油面包,能有三四个菜就不错了,使使劲也就凑七八个品种。我1977年以前跟着父母在南营留上的事宴,也与今日的事宴不可同日而语,那时日子苦,多菜少油,简单至极。”
“炒灌肠上来了。”闫永仙同学喊了一句,打破了灵爱的话语。大家都让把盘子摆在灵爱的面前,只见罗灵爱急切地夹了一块塞进嘴里,细嚼、慢品、轻咽、回味,然后发出由衷的感慨:“太好吃了,心灵最柔软的地方永远是自己的老家,我们是故乡的儿女,什么地方的美食也不如咱清徐的炒灌肠。”
孟秀兰接过了话题:“大家说说,灵爱兜了一大圈,读了那么多书,最后还是喜欢种地养花,常吃的还是稀饭面条,馋的还是灌肠、蘸尖尖、窟垒,这是何苦呢?”“越老越觉得无知,来一趟真幸运,能认识你们就是我的福气。”罗灵爱,“总想多走走,多看看,多明白些道理,少说些糊涂话,有你们在家就在,我一定常回家看看。”
一个真诚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招人喜欢,因为她说话认真,做事用心,为人诚恳。一颗善良的心和谁相伴都能长远,因为她懂得体谅和包容。一个人能够取得成功,不在于她赢过多少人,而在于她帮过多少人,影响过多少人,快乐过多少人,如果她分享过的人越多,帮过的人越多,服务的地方越广,那她成功的机会就越广。传递正能量,就是她的功劳。
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仙女的,只不过是她法力有限,只好力所能及的温暖着周围的人。“红烧肉上来了”闫永仙同学又喊了一声。赵效芬同学夹了一块放在罗灵爱的吃碟里,随口说道:“这东西补脑子,你每天操心过多,用脑过度,该好好补一补了。”
罗灵爱夹起一块红烧肉看了看,这一次没有着急,而是若有所思,连连感慨:“红烧肉、红烧肉是我心中永远的情结。”“怎么回事?”王宽跃问道。
罗灵爱打开了话匣:“记得1977年高考吗,我三天的高考期间,没文化的老娘午饭照常是高粱面擦尖尖汤饭,为了省粮连稠的都不敢吃,一股盐一股醋,连一滴油都没。一起参加高考的人,各自炫耀高考期间享受红烧肉、牛奶、大鲤鱼等等待遇。我的父母亲一是没钱,二是弄不到割肉的证劵,借了半个村子也没给我借下……反过来再一想,如果我当初能吃上一碗红烧肉,也许就考不上哈工大了。” 一席话说完,罗灵爱的眼里噙出了泪花。一桌上的几个女同学,永兰、桂英、润梅、秀云、美丽竟然也跟着抽泣起来。“啧啧,”王宽跃叹道:“人生路本来就是一个哭哭笑笑的过程,透着沧桑,含着沉香。成长的经历就是体验各种滋味的过程,罗灵爱同学既能靠泪水博得同情,也能靠汗水赢得掌声,了不起了不起。”
(五)
挥洒岁月沧桑,光耀华夏炎黄。
漂洋过海赴宴,柔情缘远流长。
同窗的情,是一支清远的笛,总是在月下响起故乡的歌,总是一种模糊的怅望,往往在夜幕中挥手离别。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从长头孟丁发家上完事宴,尔后K歌,晚上又喝了羊肉片儿汤,罗灵爱与同学们亲近了一天,放松了一天,陶醉了一天,开心了一天。在曲终人散之际,雷建恩同学问罗灵爱:“今天一天过得怎样,开心否?” 罗灵爱:“太享受了,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有你们陪着我一起上事宴,终身难忘,谢谢各位老同学了。我带着激情来,带着爱意走,人还在清徐,我就已盼望下一次相聚了。如果日后还有事宴,一定不要忘记告诉我哟!”
三德子,这个酒后狂徒,醉眼朦胧,一下午沉默不语,此时却不失时机地献上了最后的箴言,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明天你要登征程,伴着秋风劲。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愿你多保重。 不远万里回家门,
为了一段同学情。 漂洋过海上事宴,人人都欢腾。 不顾腰腿困,强忍喉咙痛。 心中有知音,精神头倍增。 馏米软晶晶,灌肠香喷喷。 羊肉片儿汤,更是喜煞人。 一碗红烧肉,勾起苦寒景。 掬掬同窗泪,打湿相知心。
歌厅释激情,摄影传真经。 同学肖像照,张张献真情。
本是顶尖科学人, 偏有一颗平常心。 着实有教养,谦逊又温馨。
未来路漫漫,需你勤攀登。 山高水长路不平,愿你多保重。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风雨兼程中, 带上一片同学情, 祝你早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