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文苑*副刊总第3047期 >2016-11-30编印

晏清讲故事——奇狗记
刊发日期:2016-11-30 阅读次数: 作者:刘淑媛  语音阅读:语音阅读
  
  小时候的好友C是一个非常拉风的人,因为在90年代初,他姥姥家有两条阿拉斯加狗。
  在一个只有土狗的不发达的小地方,两条毛色漂亮的大型犬远近闻名,四处游荡,认识它们的人可比认识C的人多好多。旁人未必知道这是谁家的外孙,却百分百知道这是谁家的大狗。
  与我们这些只能靠步行自行车汽车上下学的小孩不同,C每天是骑狗出门的。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见过骑狗的小孩,反正我们是羡慕得要死。C住在姥姥家的那段日子,每天早上他往家门口一站,阿拉斯加一号大黑就颠颠地跑来,曲下前肢半趴在地上,等小主人跨坐在它背上,双臂环住它的脖子之后才站起来,甩甩头开心地往前跑。阿拉斯加二号小壮驮着小主人的包,跟在后面跑。这个场面,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格外牛。
  养这么两条巨型犬开销可想而知,这可比多了两个人吃得多。C的姥姥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让狗买菜。每天C姥姥把要买的菜的品种和重量写在纸上放进篮子里,把篮子递给大黑,摸摸它的脑袋,大黑就叼起篮子,两兄弟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毕竟是著名的狗狗,卖菜的人都认识它们,把菜称好放篮子里,它俩的工作就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就去肉铺上转转,卖肉的便把那个时候没人要的下水杂碎给它俩吃了。吃完以后便心满意足地叼着篮子回家复命,等C的姥姥出去遛弯的时候再给菜贩子结账。
  长大后看过很多关于狗如何如何厉害的新闻报道,更加觉得C的童年令人神往。
  除了混迹于菜市场靠脸吃饭,两只大狗还经常被带到山上,自己抓野兔子吃。这天,C的舅舅开车带着C,后面跟着大黑和小壮,一行人(狗)开开心心上山打猎。一到了山上,两只狗就像脱缰的野马,撒着欢儿狂奔,颇有狼奔豕突之象。吃生肉活兔长大的大型犬骨子里仍是血性十足,C一个果子都没摘到的工夫,小壮就叼着一只鸡蹦蹦跳跳跑过来,邀功似的把鸡放在C面前。鸡的脖子已经断了,两眼翻白,早已咽了气。这一片有人家,山坡上有几只散养鸡惊恐地乱走乱跳,朝家里连滚带飞地跑去。
  很快,一个精瘦的农夫气势汹汹地从房子里走出来,看上去不到四十岁,一边走一边挽起了袖子,显得很有气势。
  “你的狗咬死了我的鸡。”农夫操着一口方言,底气十足道,“不赔别想走。”这时他十来岁的儿子带着他家养的大黄狗跑了过来,站在他身旁。
  C的舅舅走上前去,说:“你说吧,这只鸡赔你多少钱?”两只阿拉斯加绕着C和他舅舅踱着步子,吐着舌头大口哈着气,毛色油亮,黑白分明,显得特别漂亮。
  农夫目不转睛地看着大黑和小壮,指了指小壮,狡黠地一笑:“就拿这狗赔吧,它咬死了我的鸡,你把这只狗给我留下。”
  C舅舅一听怒了:“咬死一只鸡,你跟我要狗?”当然,他没说的是这狗多通人性,多值钱。
  农夫见他不肯给就打算抢,指着小壮,扭头就叫大黄狗:“咬它!”
  大黄狗倒也听话,嗖地一下就朝小壮冲过来。
  小壮微微曲身,往后退了半步,喉咙里一声狼嚎般的低吼,目光凶猛凌厉,就在大黄狗的嘴离它的脖子仅有两厘米的时刻,说时迟那时快,小壮瞬间一跃而起,对着大黄狗当胸便是一爪,力道之大,直接把大黄狗四脚朝天拍在了地上,前爪死死按着它,动弹不得。大黑伺机而动,一口便咬下了大黄狗的脑袋。呜咽声戛然而止,鲜红的血喷射而出,流了一地。
  三个人都看呆了,农夫有点怕了,却不依不饶:“把我的狗都咬死了,这狗肯定得留下。”大黄狗的血流到了C的脚下,大黑和小壮虎视眈眈瞪着农夫。C说:“我家的狗是吃肉长大的,一会儿脾气上来了,我们可喊不住。”
  农夫和大黑不小心对视一眼,慌忙移开了目光。他想了想,无精打采地说:“算了。”
  C的舅舅没说话,把一早掏出来的百元大钞放回了钱包里,拉起了C转身朝车走去。C稚嫩的声音喊道:“大黑小壮,咱们回家。”
  身后传来另外一个稚嫩的嗓音:“爹,今天晚上有狗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