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回家看母亲，刚到楼下门禁系统就开了，话筒中传来母亲的声音：“开了么？”“开了，开了。”我一叠连声地说，心里却在纳闷：我还没摁门铃呢，母亲怎么就知道我到了？
上了楼，母亲已经站在门口等了，拖鞋也摆好了，我一边换鞋一边就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母亲笑道：“我在窗口看到你们了，估摸着差不多到了，就先把楼下的门开了。”哥哥在旁边插话：“知道你们要来，妈一早上就没坐安稳，一会跑窗口张望，一会跑窗口张望，小区门口都跑了两趟了。”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一个人生活，看到母亲眼里的落寞我心里有点酸涩，母亲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想出去走走……”
母亲已经越发老了，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似乎腿脚也不如以前那样利索了，她极高兴地招呼我们坐下来，把瓜子、花生、饼干一包包拆出来，往我们手上塞，很快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跑厨房去了，一会儿又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茶。我们喝着茶，聊着天，兴高采烈的。母亲似乎时刻在注意着我们的需求，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厨房去了，她端出了一盘切成了小块、上面插上了牙签的水果。
晚饭后，看看时间还早，我说：“妈，看会儿电视再睡吧。”母亲说好，把遥控器找来递到了我的手里。我在找节目，母亲端来了洗脚水：“来，一边烫脚一边看吧！”“哎呀，妈，应该我给你倒洗脚水啊！”我连忙说。“妈妈还能动嘛，有什么关系，快洗，快洗，等一下凉了。”我只好把脚放到了盆里，可是母亲一直在卧室里忙。“妈，在忙什么呢？你也来烫烫脚呀！”“你先烫，我就来了。”母亲大声应着，人却一直没过来，我很奇怪，把脚擦干，走到卧室，看到母亲正在铺床：“来，摸摸看，软不软，我多垫了一床褥子。”说完，她又把手探进被子里，拿出了一个热水袋：“嗯，上面暖了，我给你脚下面也烫烫，等一下睡觉就不冷了。”
躺在被子里和母亲聊天，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母亲显得兴奋异常。她滔滔不绝地讲述陈年旧事，我只偶尔地应上一句，她的话匣子就已是收也收不住。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一大早被一阵煎鸡蛋的香味熏醒了。我从小就喜欢吃馒头夹鸡蛋，被煎得焦黄焦黄的鸡蛋夹在刚出笼的馒头里做成三明治的样子，那是我最爱的早餐。可是因为先生和儿子都不爱吃，我已经多年没吃了。此时那阵阵香气刺激着我的味蕾，忽然想起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永远无条件爱着你，那就是母亲！
要回去了，母亲坚持要送我：“我又没什么事，我跟你去车站看看，我还没去过呢。”“那你回头不知道怎么回家怎么办？”“我会问嘛，没关系！”其实母亲只是陪我坐了一趟地铁，在进站口就被拦了下来。“妈，你回去吧！”“好的，好的，你进去吧！”
排着长长的队经过安检，我拉起行李准备去候车，无意中一回头，一眼看到母亲站在栏杆外，原来母亲并没有离去。大厅人来人往，嘈杂喧闹，母亲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目送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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