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看到孩子们手持造型美观、书写流利、价格低廉、购买方便的中性笔认真学习时;每当看到邮局、银行、工商、税务等办公场所,到处摆放着签字笔,给前来办事的公众提供方便时,我从小读书到参加工作一路走来,买笔、修笔的往事,便一一地涌现在我的脑际。
我开始上学,还是在解放前,老百姓家家都很困难,要能六、七岁时就上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多人家的孩子,因贫困而无法上学读书。我上学的那一天,妈妈将姐姐用过的书包,补了好几个补丁,里面除了课本外,就是一支石笔和一块石板。每天就在石板上,用石笔写字,演算。如果想买上一支色彩斑斓的铅笔,买上一个漂亮的纸质笔记本,那就是奢望了。解放后,不愁吃不愁穿了,我们开始用上了醮笔。一支木质的笔杆上,安装上一只闪亮的笔尖,再买上一瓶墨水,学习时就不停地醮着墨水,在抄本上写字、演算,直到我在县城读高小时,同学们大多是用醮笔学习。不论是在教室,还是在宿舍,走到那里,就将醮笔和墨水瓶,端到那里。有的同学用上了能储存墨水的钢笔,大家即十分羡慕,经常到文具店的柜台前,欣赏那些心仪已久的钢笔,但能想买就有条件买到的同学还是少数。有一年的春节,我积攒了九角压岁钱,终于买了一支钢笔。那时的钢笔,质量相当低劣,有时写字划纸,有时下水不畅,反而给读书写字带来了不便。这时,修理钢笔,就成了学习中的必须。我的学长恒儿哥哥,聪明伶俐,善于钻研,成了修理钢笔的能手。笔尖划纸了,他将笔尖在砂纸或小石头上轻轻地磨得光滑园润,钢笔就不划纸了;不下水时,他将笔尖取下来,用小刀将笔尖正中的小缝衬一衬;有时将钢笔拆开,将笔尖与笔舌和里面储水的皮囊浸泡在水里,然后清洗干净,不下水的难题便迎刃而解了。恒儿哥哥便成了我的修笔师傅,成了我终身敬佩的朋友。
我来太原读书了,同学们大部分用上了钢笔,但修笔仍然是同学们不可缺少的大事。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范围的扩大,课程相应地增多,完成课业任务,书写各类文章,有一支得心应手的钢笔就显得犹为重要。所以,每逢星期天,去海子边的市场修理钢笔,就成了我们的“必修课”。我们从大北门街由北向南直行,经过后小河,再走活牛市,向东穿过钟楼街,直抵桥头街,向东南方向走去,儿童公园的围墙外便是海子边市场。道路两侧布满了修理钢笔、修理手电筒、钉鞋、钉秤、缝补衣服、卖玩具、卖小吃的摊点,有时还有拉洋片的敲打着小锣小鼓,给市场增加了许多的乐趣。人流涌动,嘈杂声不断,我们便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修理钢笔的摊位。一张小方桌,上面一个玻璃罩,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零件盒子,桌前坐着一位修笔师傅。我们递上所需要修理的钢笔,讲着钢笔的“毛病”,修笔师傅便将我们的钢笔拆开,或用上面沾满各种墨水颜色的布块,将零件擦拭干净;或用小刷子醮上清水洗涮零件;有时用手里的工具或钳或磨,有时就更换一个零件,然后吸上墨水,在一块布满笔迹的纸上写写划划,书写流畅时,便将钢笔递给我们。我们问清楚费用多少之后,掏钱告别。当时,修笔费用很少,有时五分、一角,需要五角以上的时候很少,即使换了零件,也只三角或两角,时间长了,我们和修笔师傅也熟悉起来,修笔就更加方便,价钱也更加便宜。有时不需要更换零件,师傅就抿嘴一笑,说上一声不要钱,我们也道上一声“谢谢!”而后离去。
师范学校毕业之后,我去到了我省南部的一座小城当上了人民教师,担任了高小班的班主任,教学语文课。既要备课、批改作业,又要写工作计划、总结报告、经验交流材料……钢笔对我来说就更为重要。上任不久,发现班内经常有学生迟到,究其原因,是修理钢笔去了。仔细观察又发现,孩子们用的多是价格特别便宜的钢笔,用的时间不长,就会漏水、划纸,也有不下水的。孩子们经常舞弄得双手黢黑,脸上也成了“大黄脸”,衣服上也时有污染,耽误了时间影响了学习。这修理钢笔便成了我班上的当务之急。有同学告诉我,班内郝建国的爸爸就是修理钢笔的师傅,于是,我去拜访了这位学生家长。我对郝师傅说明了班里的情况,也讲出了如果同学们能自己学会修理钢笔,就不会因为修笔而耽误学习的愿望。郝师傅热情而详细地给我讲了修理钢笔的许多知识和技巧,并答应到班里做一次修理钢笔的讲座,同学们也可以利用课余时间,去他家学习修理钢笔。我紧紧地握着郝师傅的手,代表全班同学向郝师傅表示感谢。在郝师傅的帮助下,我和我的学生们,都学会了修理钢笔,为师生的工作、学习,铺就了一条阳光大道。
几十年过去了,钢笔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喜欢爬格子写作,又衷情于硬笔书法的我,仍然不放弃心爱的钢笔,有时仍然去光顾“海子边市场”。修笔师傅代代相传,修笔摊位依然存在,小桌子上多出了机械化的砂轮和一台修配钥匙的小机器。磨笔尖实现了机械化,修配钥匙更精准,又增加了修理手电筒、电子表的业务。有一位小姑娘,肤色白皙,双眸闪亮,双手灵巧,面带微笑,给前来光顾的客户,带来无限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