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文苑*副刊总第2787期 >2015-03-18编印

泥土的遐思
刊发日期:2015-03-18 阅读次数: 作者:刘小保  语音阅读:语音阅读
  
  
  “喏,给你——”儿子放学一进家门就递上纸条,“科学课老师让准备这些呢。”
  我定睛细看,白纸黑字写着:砂土、壤土和粘土。这小县城还未曾在新型城镇化的大潮中衍变为水泥森林,城乡结合部找泥土应该不费什么周折。“砂土可以在建筑工地上找到,壤土地里就有,粘土嘛……”我自言自语若有所思。“不会找不到吧?”儿子睁大眼睛望着我,明眸有如清亮的湖水。“哦!记得咱俩捏泥人的那地儿吗?你姥姥家河道里多了去了!”“那咱们需要回趟乡下老家吗?”
  我笑笑说:“不用小题大做了,找着水沟就找着了。”
  没想到儿子摇着头连声说:“不嘛不嘛,我就要姥姥家河道里的粘土!”
  我不解:“为什么?”“因为有家乡的味道!”
  我呆立当场,一时竟无言以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得到貌似肯定的回答,儿子没有穷追不舍,一副恬淡安然的样子,乖乖地写作业去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木然垂头,在这个阳光金子般灿烂的正午,目光迷离、神思飘逸。
  过去离乡别井的人们习惯在远行之前,从井里取出一撮泥土,珍重地包藏在身边。他们把这撮泥土叫做“乡井土”。
  儿子啊儿子,才上小学的你,在这样的异乡春日,在窗外那样陌生的柿子树下,竟也萌生了淡淡的乡愁?
  老师的安排圣旨般认真执行的孩子啊,我们要怎么快如闪电、疾似雷霆地飞回家乡,挖出河道里的那一抔泥土?
  是的,车行如风,人坐如钟,但什么配置的车可以承载浓浓的思乡之情?“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河畔的春树可曾绽新芽?放羊的牧者可曾执鞭吆喝?当我的双手浸入一片冰心,可还是当初惊鸿照影的一江春水?挖出的泥土捧在手中,可像古代神话中的“息壤”似的不断变化成长?
  科学再精密准确,又何以衡量测定这家乡的味道?“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家乡的味道,是槐树沁人心脾的花香?是农人挥洒滴落的汗水?还是炊烟笼罩下的饭菜飘香……
  来到县城,朋友们打来电话,不免习惯性地问:回家了吗?我总是习惯性地回答:回到住处了。对方总是一笑置之:住处不是家吗?
  住处不是家,人只有一个家,父母陪自己长大的老家,其他的地方都是住处。我们只是生命旅途中的匆匆过客、芸芸众生中的沧海一粟,渺小如微尘,飘飞于尘世,不复计东西。
  最后,托朋友挖回来一袋粘土。我知道,闻到那熟悉的气息,自己一定会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