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我从太原第二师范学校毕业之后,被分配到长治市的一所学校工作。1959年的那个春节,便成为我离开家乡后的第一个春运佳节,思乡之情倍加浓烈,于是在放寒假之日的夜半,便携新婚的爱妻直抵长治汽车站。
当时,通长治的火车尚未开通,长途汽车是唯一的运输工具。我走进了候车室时,只见在售票口前,黑压压乱哄哄地挤着一群从市外市内赶来购买车票的人群。我想,如果时间到了,这么多的人群一齐拥挤到售票口,那种混乱该如何控制,于是,我向候车室后面的值班室走去。
在我与汽车站的副站长的沟通下,我们制作了200多个号码。当我手拿“购票号码”,走进候车室时,里面已经拥挤着足有四五十人,站在售票口的人仍然无序,有的坐在地上,有的靠在墙上,站在当地的也颇露疲惫之色。
我站在一个座椅上对大家说:“同志们,刚才我和值班站长商量了一下,觉得我们这样混乱地站在一起,到时间买票时,秩序也好不了,站长同意事先给大家发一个号,明天凭号购票,一来秩序好,二来我们拿到号后,也可以在坐椅上休息,省得站上好几个钟头,太累了吧!现在请大家将队站在这里,我按顺序给大家发号。”大家一致鼓掌表示欢迎。
时间到了,我看了看手里的号码,一共发出去146张号,我将剩下的,全部交给了那位副站长,他又派了一位车站的同志发号,我与爱妻便顺利地登上了汽车。
当天下午三时,我们顺利地到达太谷县城。因为长治的长途车,只到太谷,我们还得转乘火车才能到达太原。我抬头看了看高悬着的太阳,便对爱妻说:“与其我们去了太原,再乘汽车去清徐,还不如我们从太谷一直走上五十多里路程,直接回家。”
爱妻问我:“你知道怎么走吗?”
“出太谷城,向西偏北方向,大衣村,小衣村,东怀远,西怀远,孟封,杨房、乔武、西青堆到家了。”我轻松而准确地回答后,爱妻点了点头,我们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温暖的阳光柔柔地洒在我们的身上,我们边走边谈着我们甜蜜的学校生活,谈着我们紧张而顺利的工作,谈着我们大战钢铁时惊险的场面,谈着我们未来的家庭,当谈到我们还必须要有一个可爱的小宝贝时,爱妻在我的背部狠狠地擂了一拳:“我才不想生小孩!我怕!以后别说这样的话。”
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也染红了爱妻的衣服和笑脸,但脚下却越来越感到吃力了,脚步也越来越慢了。爱妻嗔怪着我说:“看来是上了你的当!”“别这样说,可你也收获了更多的爱。”我们嘻笑着,埋怨着,太阳已经落山了,夜幕渐渐降临了,我们只走到孟封村,离家还有十五里路,况且中间还间隔着汾河,即使走到河边也无法过河。于是,我们走进了孟封小学的院子。办公室坐着一位年长的老师,我便开口说:“老师!请问贵姓?”
“好说,我姓布,请问有甚事。”
“我是咱们本县西青堆村人,在长治当教师,今天要回家,可走到你们这里,天就黑了,想在贵处借宿一晚,请你帮助。”“行!行!行!”这位布老师一连说了三个“行”,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布老师和一位腰带围裙的老人,手里各端着一只大碗,走进来说:“没有好招待,老李师傅做了两碗汤面,你们将就着吃吧。”布老师的盛情款待,很使我感动。
随后,布老师很快又领进来一位女老师,对爱妻说:“请你和这位老师一起住吧。”转过身来又对我说:“咱俩就住在里间。”
布老师是本校的校长,布新佩的大名从此永远铭记在我的脑海,成为终身的记忆。
每当春运时刻到来,每逢看到四通八达的动车,每逢我的亲友从千里万里之遥来访,如同串门走亲戚一般方便,我就会回想起我的太谷之行,和我的第一次探视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