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寒气袭人,那份严寒常常会勾起我幼时的一段带着灰色的记忆。当年的农村,买不起煤的人家甚多,捡煤核、烧烂炭是常事。一个星期天,我与一位小朋友提着柳条筐,拿着铁丝耙在灰渣坡上捡煤核。风吹着炉灰,卷起呛鼻的尘雾,让人喘不过气来。想着冰冷的煤核,将化作红红的火焰,温暖我的家,我哪能怕这严寒地冻呢。我跟同学有说有笑地欢快地捡着煤核,突然一个小青年来到我俩面前,他似笑非笑地用勾着的食指,在脸上比划着,口里还不停地嘟囔着“羞、羞、羞”的嘲笑的话。他看不起我们捡煤核。我站起来跟他“理论”,他恼羞成怒,竟把我的煤筐踩烂了。我的同学要打他,被我阻止了。我俩径直跑到他家,告了他一状。他父亲还好,向我们赔了礼,还赔了我一个比我的还旧的柳条筐。
长大后,我当兵了。我们部队在塞外,营房周围的土坡上,长满低矮的杨柳树。秋风里,树叶纷纷落下,此时,当地的村民们又开始为冬春的柴禾忙活起来了。拉着平车,带着麻袋和竹耙,来到了林间,找一块较平坦的地方,拖着竹耙来来回回地走着,把树叶干草搂成一堆一堆的,然后装进麻袋,背到停放小平车的地方,装车回家。这里的农民,每家都有一个专门放柴草的地方,都装满了树叶杂草,除少数喂牛羊外,大都当作燃料。他们用的锅,直径有六七十厘米,灶台炕洞也很大,装一次树叶,能慢慢地燃上一昼夜,炕上总是热热的,屋里总是暖暖的。
我们部队附近有一个火车站,由于部队担当着特殊任务,经常与车站、铁路打交道。对于铁路沿线村民的生活也有一些了解。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村民则是靠铁道“吃”铁道了。人们煮饭取暖不买煤烧,都取之于铁道。运煤的敞车上,常有煤屑被风吹下,路基两旁、轨枕中间,黑压压的落满一层。这里的人们用簸箕、扫帚收集起来,是很好的燃料。这个车站还不定时地停靠避让、待甩挂的列车,经验告诉人们哪个是装运煤炭的车皮,于是,带着麻袋、铁锨等工具,爬进车内收拾未卸净的煤炭,有时车内能剩很多煤,就招呼同伴分享。有时,人们还会遇到装满麻袋的煤还来不及扛下车皮,火车就开走的事。铁道上扫煤、爬车皮铲煤都很危险,也曾有过血的教训。
列车在前进,社会在进步,经济在发展。捡煤核、搂树叶、扫煤屑苦度严冬的日子,已成为历史。然而,它却永远存留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