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十几个老同志相约,到东于镇黑岔村看望老模范桑石宝同志。到黑岔村同桑石宝同志相聚,是我们每年必做的事情,须完成的任务,也是一种敬仰与情感的驱使,毕竟我们在一起工作八年,他的品格、他的精神,凡与其接触者无不为此感染,凡与其工作过的人无不为此感动。
我过去曾经写过无数篇他的事迹材料和文章,也参与过无数次新闻媒体对他的采访报道,每一次都对他的事迹感慨万千、肃然起敬!这一次县委发出向桑石宝同志学习的决定,使我内心感到十分欣慰!
来到黑岔村,绿树成荫,水流潺潺,杨柳挺拔,松柏参天,山谷像铺着绿色的天鹅绒,河水像流动的凝脂,湿润的空气给人一种清新舒适的感觉。进入黑岔村,给人以美好无限的遐想!
村西的农家小院,没有任何变化,石砌的平房,陈列简陋,老式土炕,油光的木炕沿,水泥抹的板箱,石头灶台,满墙的陈旧发黄的奖状、照片,承载了屋主人多少年辉煌辛劳的历史,也勾起人们对过去那一段时代的追思。
黑岔村坐落于东于镇山区西北,整个村庄有榆林沟、安沟、泉泉沟、圪梁沟4条大沟17条中沟、72条毛毛沟,所以叫黑岔村。
昔日的黑岔“山高坡陡石头多,一出门子就爬坡。土地都在山上挂,每天饭菜糠窝窝。好女不嫁黑岔人,嫁到黑岔受恓惶,糠菜能顶半年粮……”邻村人编的顺口溜,也是该村旧社会村况的真实写照。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海拔1750米,三面环山,交通不便,条件恶劣,行路难、吃水难、吃穿难、照明难、通信难、娶妻难,是长期以来困扰村民们的噩梦。
可如今:曾经光秃秃的山坡,已是林海绿洲,绿意盎然,山沟坡梁、层峦叠翠,60多年的执着,桑石宝带领黑岔村干部、群众知难而进,拦河筑坝,围沟造田,植树造林一万五千亩,摘掉贫困山村的帽子,成为全国造林绿化样板村。栽下梧桐树,不愁凤凰来。如今的黑岔村;村民们吃上自来水,村前屋后,“三跑田”、“三靠田”变成水浇地;绿油油的菜地,硕果累累的果园,青山秀美,流水清澈,林中鸟语花香,置身其中,犹如步入人间仙境,乃盛夏避暑极好去处。
住在小院的主人,就是黑岔村甚至整个东于镇山区改天换地的功臣——桑石宝同志。小院也没有任何变化。这几年,随着农村经济的发展,山里人纷纷下山,到了平川大村,进了城市,而他却还是住在这个小山村,厮守着这倾注了毕生心血的土地。60年如一日,他的足迹踏遍了山上的每条沟,每道梁,每块土地。“下决心,加油干,天阴雨下来苦战。到冬天,不休息,挑堰打渠堵河滩,淤滩漫地把树栽,专门组织林业队。再过十年再来看,赶上有名的大寨山。”有了这样的“领头雁”、“植树经”、“鼓劲经”,在“农业学大寨”的岁月,黑岔村在当时就是全县有名的“小大寨”。桑石宝同志被誉为“陈永贵”式的干部。
此后30年,老桑马不停蹄,带领大伙在山头大张旗鼓搞绿化,黑岔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乱石滚滚的荒坡披上了绿色的服装,万亩油松林郁郁葱葱,千亩刺槐长势喜人,环村20万株树苗生机勃勃,引人注目的500亩葡果园点缀其中,黑岔村人均植树达到2万株,昔日的穷山沟一跃成为全县的绿化样板。1996年,黑岔村被命名为“全国绿化千佳村”。
老桑在村口迎接我们,他已经82岁了,这位进入耄耋之年的老人,还是那样精神矍铄,腿脚还是那样利落,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一脸黝黑,一顶深蓝色的帽子下那双眼睛虽已浑浊,但依然透着神气与智慧,纵横皱纹、布满老年斑的脸庞上挂着饱经风霜的时代烙印!
这位曾经的全国绿化劳动模范,曾经风光无限的人物,他凭着自己的奋斗,也当过乡镇领导,也领着退休金,如今儿孙满堂,本应该颐养天年,安度晚年,享受天伦之乐了,可是他从来没有消停过,没有安逸过。
站在黑岔村,不由得让我心潮起伏,思绪万千:这个小山村,我是最熟悉不过了,当年在古交修国防公路,我们步行穿越黑岔村、攀登胡胡山,越过三县岭。桑石宝,那时他已经是省、市、县的名人了,一说桑石宝,人家可是上北京见过毛主席的、与毛主席握过手的人物,路过黑岔村,进家见到桑石宝,在那个时代,也感觉很有幸福感和自豪感。
1976年,县里在黑岔村举办理论培训班,我作为县里的理论骨干,主要负责讲课。来到黑岔村,就住在桑石宝家东屋。半个月的培训学习,我们朝夕相处。因为他与我父亲在解放初期,响应党的号召,在村带头搞起互助组、初、高级合作社,在我父亲嘴上念叨的好干部不多,他算一个!由于这一层关系,我们也成“忘年交”了。离开村的时候,他亲自送我到村口,在我的书包里塞了满满一书包苹果,恋恋不舍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
1985年我到东于镇工作,他那时已经是党委副书记了,年纪大,资格老,可是他从来不摆老资格,没有半点官架子。党委决定并安排的工作,从来没有怨言,总是不折不扣地完成。在一起工作八年,他从来没有非分的个人要求和特殊的生活享受,东于离黑岔25华里,镇里开会走下来,开完会再走回去,后来镇干部配备了摩托车,他也没要,也不坐。省、市、县开会,他也从来不向镇要车,不是搭车就是坐公交车。
对于桑石宝,他的先进事迹可不单单是植树造林,也不单单是对黑岔村做出的贡献,在担任东于镇党委副书记、人大主席期间,他把整个精力和心血都操在了东于镇山区的发展和老百姓的富裕上。发展山区经济,他经常念的是“三字经”一是抓班子,二是发展林果,三是修路。
东于镇山区地型地貌分为东、中、西三道梁,三道梁通平川的道路,三道梁连贯环形道路,通村道路,都是在老桑的带领下完成的。那个年代,不用征地拆迁,老百姓自己让出土地,自己剥除住房,自己砌石建桥,自己开山铺路,在道路建设的1987—1989年,他奔波在山区各个村,亲自规划道路走向,亲自划分各村标段,亲自带头实干,亲自督查验收。那个年代,在贫穷落后的山区,修路可不是说句话的事,老桑就利用农闲时间组织社员们用铁锹铲、用镐头刨,用双肩挑,战天斗地,加油鼓劲,修筑了一条长达88.17公里的公路。
此后的几年时间,老桑坚持把交通建设作为重点,先后修通了洛池渠到崔家山村14公里的环形路,本镇山区道路村村通完成后,他又亲自组织实施了山区东梁、西梁道路通往古交市阎家峪、白岔沟村的两条越岭公路工程,这一次的工程,本镇范围内工程险峻,道路要穿越胡胡山,而且要与古交市协调占地,他不止一次地跑古交,跑草庄头乡各个村。数九寒天,坐个三轮车,披个破大衣,最终,古交市的干部群众被他的精神所感动,占地拆迁没有向清徐要一分钱,独自承担了本区域的道路贯通,给予全力的配合和支持。这几条道路的打通,耗费了全镇上下几年的时间,为我们县增加了两条向北的通道。
之后开展的2003—2004年全县山区道路硬化工程,虽然他已经不在领导岗位,但是仍然带领镇村干部,跑省交通厅、市交通局,争取上级的支持和帮助,东于镇是当时山区硬化任务最重的,也是第一个率先圆满完成任务的乡镇。
再后来,每每相聚时,动员他下山成为主要话题,大家劝他:年龄大了应该下山了,不应该再受那份罪了。可他不听:我这一辈子就是干活的命,如果让我住在楼里,我得少活几年。
前几年,他老伴突发急病去世,对老桑精神上打击很大,我们上山帮他料理老伴后事,与其儿女共同苦苦相劝他下山进城居住,但是他态度坚决,:“我心里放不下这满坡满岭的树木,让我下山那是要我的命啊!我要守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考虑到他一个人在山庄居住的不便,身边得有人照顾,我们几个热心人便开始为他物色对象。张罗了好长时间,一说桑石宝,都动心;可一打听在山里住,都不厢情愿。为这一件事情,我腿没少跑,话没少说,颇费周折。
毛主席说过:“世界上最怕认真二字。”老桑出生在旧社会,没接受过正规教育,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他吃过没有文化的苦头,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没有文化,办不成大事。看书习字,成为他日常工作。上世纪50年代,他是扫盲学习积极分子,平时读书看报,他不耻下问,虚心好学。
1969年,他作为劳动模范,并赴北京参加国庆20周年庆典,受到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的亲切接见,回来太原湖滨会堂作报告,没有讲稿,他在台上讲了两个小时,人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爆出热烈的掌声。政治上的殊荣,使他更加坚定了听毛主席的话,跟共产党走的信念,坚定了植树造林、改变家乡面貌的信心和决心。
将油松种子拌胶和药剂进行直播造林实验,是他的一大发明。经过两年的努力,老桑的这项科研成果在东于镇山区大面积推广,不仅杜绝了田鼠、鸟雀、野鸡的糟害,而且造林成本降低,出苗率达到95%以上。同时,他的论文《山区油松直播造林法》也发表了,并获得了市政府颁发的科技成果奖。中国科学院一位专家在推荐信上写道:“桑石宝同志的‘山区油松直播造林法’在山区是切实可行的。”
“高山背后油松树,河心两畔栽杨树,风沙圪梁刺槐树,村后核桃花椒树,葡萄栽到向阳处。”多少年植树造林经验的经典话语,是出自一位没有文化的农村干部之口。为改变农业产业结构,1966年,老桑经过反复研究试验后,成功研发出小麦套种山药蛋的技术。即在小麦地里复播山药蛋,一茬变两茬,低产变高产,小麦亩产300斤,山药蛋亩产2300斤,最大的一颗重达3.8斤。这样的丰收给贫瘠的山村带来了盼头,带来了希望。
在山区公路建设中,老桑的目测法、步测法,与仪器测量所差不大,有的时候他可以将实际距离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数,让在现场的人们惊叹不已!
老桑是一位原则性特强的干部,执行政策从来不打折扣,对于下面的干部群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经常参加他主持的会议,他批评干部训人从来不留情面,甚至直接骂人,可也奇怪,他这样的工作方式方法,被批评者心服口服,工作这么多年,他与乡镇村干部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也没听说他与谁不对,或者关系不行。平时骂得最多、训得最重的干部,反而和他处得更好。
改革开放初期,村里不少干部群众受利益驱使,提出要将全村的山林分包到户,主张将村后沟的杨柳树砍伐,这种只顾眼前、不顾长远的行为遭到老桑的极力反对。为了解决此事,我几次到黑岔村,召开群众大会,征求意见,因为当时国家已经有了政策允许承包山林。
面对要求分树的部分村民,老桑当时情绪激动,慷慨陈词:树是集体时栽的,现在应该还是集体的,我虽然栽了不少树,但是我现在不要,将来也不要一棵树!黑岔的树一棵也不能分,一棵也不能砍,一棵也不能卖!他是栽树人,又是林的“保护神”。他呵护了全村的万亩树林没有被分割,没有遭乱砍滥伐。我在会上也支持了他,表明了党委的态度:“一切听桑石宝的”。
我们当干部的要“清清白白做人,踏踏实实做事,绝不能做让人戳脊梁骨的事。”这是桑石宝经常对村里干部和下属说的一句话。
他担任村支书那么多年,从没拿过集体的一粒粮,没有多记过一分工,没有留下一分钱的扯皮账。镇里干部下乡,吃饭在他家;他家是下乡干部的“饭店”;他的老领导、县里老干部看他,他家里有啥送啥。村里干部过意不去,要给他点补助,可他一口拒绝:“来我家的,都是我的领导朋友,怎么能让集体掏钱?”他爱人经常埋怨说:“跟上他,只有受害,一分钱的光也沾不上”。可说归说,饭还是照样吃,客人还是照样待。文革中,不少的县里老干部躲进山里,长期吃住在他家,老桑当时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不嫌弃他们,保护了一大批老干部,后来平反,这些干部出来工作,对于老桑提出了许多个人照顾的要求,但都被他谢绝。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东于镇做出了荒山造林8000亩的计划,经核算,每个劳力需预整土地15亩。山区村里的干部提出来,任务太重完不成。老桑听后,说:“算我一份,如果我完不成,你们可以完不成。如果我完成了,你们一亩也不能少。”于是,利用工作之余,年近60岁的老桑开始起早贪黑,培土整地,挖鱼鳞坑,以自己的实际行动,点燃了山区干部群众建设“无宜林荒山镇”的激情。一些小伙子见状,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们说:“说说就算了,何必当真,我们干吧。”老桑正色道:“共产党员就得说话算数,工作没有玩笑话。”
如今,黑岔的山山水水呈现着一片片浓密的绿意,漫山遍野,层林尽染。有人给桑石宝算了一笔帐:“你1亩地种200棵树,2万亩就是400万棵,一棵树按最低价30元算,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千万、亿万富翁了!”可他却淡淡一笑:“我种树不为卖钱,只要我活着,我不会砍一棵树,我把一生都交给了黑岔,我要将绿树留给后人”。他栽了一辈子树,他没有砍过一棵树,没有卖过一棵树,没有享受过一棵树!他栽培、养育、呵护着大山深处千千万万他的儿女们!
黑岔村在经过半个多世纪的艰苦跋涉后,已变成一个天然“森林公园”。黑岔山现在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金山、银山、花果山”,黑岔村成为盛满梦想与希望的“聚宝盆”。“村里现在还有5000亩的坡地空着呢,我还想再活20年,用这些时间将空地都栽满树木,到时候,黑岔村就真正实现了无缝式栽植了!”老桑的脸上绽放出笑容,一排洁白的假牙也跟着晃动起来。山村小院,充满着欢声笑语,我们拿着自己的菜自己的酒,开怀畅饮,一醉方休,饭桌上,屋内外,我们畅谈着战天斗地的过去,回忆着过去在一起工作的喜悦,老泪横流,紧紧地相抱在一起。
桑石宝——这位顶天立地的时代先锋,茫茫大山深处,肩扛背背,植树造林60载,“大雁高飞头雁领”,新一代的老愚公从壮年到中年再到老年,敢与天公试比高,满坡新绿代代传。这样感人的故事,这样发人奋进的楷模,是时代精神的写照,是传统精神的继承。
眼前的老桑,使我不由地想起了《革命人永远是年轻》这首歌:他所称颂的不是千千万万象桑石宝这样的人吗?
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他好比大松树冬夏常青,他不怕风吹雨打,他不怕天寒地冻,他不摇也不动,永远挺立在山巅。踏遍青山人未老,这位“吕梁深山不老松”将永远挺立在高山之巅,成为人们心中不倒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