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参加诗社、文协的活动,我都抱着学习的态度前往,每次都是受益匪浅。
那天下午的活动,我得到了几本新书,认识了几位前辈。
啜希忱老师对我有知遇提携之恩,一直是我非常尊敬的人。最初我在报上见到他写文章,知道他供职文联,有个诗社,以为他是一个文人。几年前认识他之后,才知道他是一个体育教练,且手下弟子人才辈出,成就斐然。但我对他的尊敬,不只是来自他的文治武功,更有他为人的那份积极认真和热忱。因为单从某种技艺的角度来说,高水平的人很多;单从做人的无私和对人的真诚角度来说,这样的人也不少;但能二者兼具德才兼备,这样的人就很少了。清徐的文化事业,正有赖他们这样的人来支撑。
昨天啜老师送大家他的新书《银球情缘》。这本书我上周就有了。那个周末我忽然想起好长时间没见他了,想去看看他。到了他家附近给他打电话,他说正在张院长家里呢,我就去了张院长那里。他们正在策划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我去了,就停下来。正好啜老师带着他的新书,我就很幸运地先睹为快了。
啜老师说这样的书恐怕是没什么人看的,面儿太小。我没有这样看。现在的社会,没什么人看书,这是正常的,不是什么书的问题。在我国,乒乓球已成国球,无论从锻炼的角度还是功利的角度,从事这项活动的人不在少数。按理,这样一本书是极有读者才正常,何况此书,并不是一个小小银球的事。
序言里啜老师说:“《银球情缘》这本书,也许没有艺术性、逻辑性,也没有趣味性和可读性,唯一只有的是真实性。”
艺术性姑且不说,因为我们都不是专业作家,而且我一直认为,对于一件作品而言,艺术性不能没有,但它毕竟是个形式问题,尤其回忆纪实类作品,它更需要真情实感。而这一点,这本书是毋庸置疑的。从师恩到球友,从学徒到赛事,从亲情到友情到爱情,从少年到老年,条理清晰分明,逻辑性也是非常严密的。至于趣味性和可读性,这就与读者有关了。这不只是“银球情缘”,而是啜老对生活对人生的款款深情——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认识这本书的话,它就会对每一个人有所启示。
这次来,坐在武瑞成老师右面。他的左面,坐着一位矍铄精悍的老人,以前我没有见过。后来知道,他就是侯耐根老师。以前常听人说起他,也读过他的东西,但跟我想象中高大结实的形象相反,可能是他结实有力的名字给了我错觉。
侯老师送给大家的新书是《烛灯吟》。书首有他的手稿《我的墓志铭》:
这里埋葬着侯耐根,
好吃懒做伴随他到终身,
可平心而论,
他还算个好人。
这里埋葬着侯耐根,
不合时宜伴随他到终身,
可静心想来,
他并不是坏人。
这是张岱的风格,我非常喜欢。
下页是他漂亮的书法,是我喜欢的行书。再下页是自序,实话实说,幽默风趣,短小精悍,是我喜欢的文字。
我以此断定,这又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性情中人。
果然,他自己承认他是不合时宜的。
当然,凡是一个舞文弄墨的人,都有这样的毛病。他们不是不认识这个世界,不是不知道怎样就能取悦这个社会,献媚讨好,获取荣宠。他们只是不屑于随波逐流,不肯用自己的那点能耐做颠倒是非的勾当,给假和恶推波助澜。
收集在《烛灯吟》里的作品,非常真,是侯老的真生活,真性情,是真实的追求,真实的批判。
这次,还有一个更不合时宜的人,是马峪乡枣坪村的武等义先生。他带来他的新书《梗阳寻梦》,是一本有关清徐的民间故事集。
如果说《烛灯吟》是阳春白雪,显然《梗阳寻梦》就是下里巴人。当时我不敢说“下里巴人”这个词,因为武先生恰好就是一个地道的农民,只怕引起误会。这里有解释回旋的余地,所以我放心这样用了。“阳春白雪”指的是雅文化,“下里巴人”指的是俗文化,而文化本来就是雅俗共赏的东西,惟其如此,才有“百花齐放”之说。
我家孩子小的时候,每晚睡觉前都说:“妈妈你打发我睡觉吧。”他所说的打发他睡觉,是指我得给他讲故事。那会儿我没有故事,只能拿本儿童少儿读物读一些杂七杂八,读后即忘的东西。那时我就挺郁闷的,因为我常看别人写回忆性的文字,总说小时候听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讲了多少有趣的传奇故事,自己却这么贫乏,既没有承继,也无法传递。而我后来读了一些书,是比较排斥这一类作品的,认为已经成人,而传说故事总归是比较幼稚的。
前不久我从老家翻出一本《太原民间故事集》,偶尔翻了一下,觉得也有意思,知识性趣味性兼具,读起来又非常轻松,就带回家来。不想很快就又获取了这样一本《梗阳寻梦》。
书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武先生这个人。帮助他策划出版的是石履山老师,据他说武先生是一个地道的农民,就是因为喜爱,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艰辛,收集、考证、整理、写作,最后拿辛辛苦苦种地挣来的活命钱自费出版。
在座的武先生衣着朴素,寡言少语,但真的让人油然而生敬意。
我觉得我们都知道别人都在忙着干什么,也知道自己不合时宜,但这个世界上,不用全部,假如有一半这样不合时宜的人的话,这个世界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不能不提石履山老师。我们打交道不多,但他也是我非常尊敬的人。武先生是他的学生,不说内容,《梗阳寻梦》这部书里精美的插图、装帧以及封面题字都出自他的手笔。他的话很朴素:“学生出书,老师怎么能不管呢?”这里又何止是师生情谊呢?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的尊敬恐怕不是没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