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山水*之间总第2590期 >2013-12-01编印

年轻时应该去远方
——谨以此文纪念一个人的旅行(下)
刊发日期:2013-12-01 阅读次数: 作者:秦 华  语音阅读:语音阅读
  
  曾经我有过一次高强度的背包徒步,但那是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完成。而这次,我却穿着一双薄底不防滑的牛皮鞋子,一身麻布料子衣服,肩背负重超过三十斤的背包,踏上徒步前往泸沽湖和穿越虎跳峡的旅程。这完全是来云南之前没有想过的,就如同去年十月突然走去可可西里一样让人意外。
  信念在路上
    从丽江到泸沽湖要200多公里,我与在丽江老谢车马青旅认识的文学搭伴同行,出发那天,我起得特别早,在古城巷口的早点铺买了俩热乎乎的烤粑粑一路啃一路走到约定的地点,没多久,文学也匆匆赶到。寒暄几句后,我俩掏出做好的搭车纸牌高高举起,向过往车辆竖起大拇指求搭免费顺风车。约莫过了20分钟,除了引来过路车辆与行人上下打量的不惑神情,并没有一辆车愿意停下。
  又过了十多分钟,一辆深绿Jeep越野一个急刹车停在我们面前,车窗下摇,一个摆手,人生第一辆免费顺风车成功搭上。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刻的兴奋与激动只能以紧握双拳、咬紧牙关来抑制。
  司机柳哥是在泸沽湖做林业管护工作的彝族人,搭载我们这样穷游的背包客不计其数。路上,柳哥的话并不多,我与文学也不愿太多言去影响他开车。行至宁蒗县,我们又搭上一位独行的驴友伯乐,得知他准备走山路逃票进泸沽湖时,我主动提出一块儿走。柳哥不太赞同我们逃票进山,可我觉得不该错过这样的体验,越是阻止我就越想迎难而上。山路满是松土碎石,炽热的太阳又高挂头顶,脚下的鞋子一个劲儿地打滑,30多斤的背包更是死死压在背脊,行走中的我不得不弯腰弓背来减轻负重。必须承认,这绝对高难度挑战。在刚下山时还兴高采烈,侃侃而谈的三个人,到最后一个个变得疲惫懒言,有气无力地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挪。两个多小时后,我们走出静谧的丛林,沿着一条细窄的土路进入泸沽湖最原始纯粹的普米村落——蒗放。这里没有沾染太多世俗的气息,人们仍然保持着淳朴善良的笑容,玩耍的孩子们用清澈干净的眼神凝视着我们,我停步,掏出一盒木糖醇一颗一颗地递给他们。他们仰着脑袋,露出一口大白牙的笑容,只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离开后,大概走了五十多米远,我突然听到身后稚嫩的声音大喊着,阿姨再见,阿姨再见。然后我转身,高高举起双手和他们说再见,其实那个时候我能感到眼眶中噙着的泪水……
  走出蒗放村,那辽远宽广没有尽头的天空,幽蓝静静躺在连绵群山中的湛蓝湖水映射在我们眼帘。三个多小时的烈日暴晒,劳累疲倦,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得不说,那种美,真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
  我们在蓝色湖泊边短坐歇息后,再度上路,向终极目的地小落水出发。小落水是泸沽湖边上最后的一个村寨,我们过去时夜幕已降临,加上一天奔走的劳顿,早早在下榻的青旅就寝。第二天,在伯乐的提议下,我们选择大环线骑行。推着车子走到村口,我才发现这里是云南和四川的交界,沿着石子路面过去就是四川。一个跨步,左脚四川,右脚云南,让我各种狂喜。只是骑行开始后我便一直在忧虑重重,生怕这一路的颠簸会把屁股给颠掉,直到晚上骑回小落水,才感到那个忧虑好多余。
  键盘敲到这里,我一直在想,该如何描绘一路走来我所看到的大气磅礴的虎跳峡;该如何描绘搭车前往虎跳的不安和惊喜;又该如何描绘在虎跳翻山越岭时的惊险和考验。214旧国道,野人出没,骄阳灼日,28拐,呈90度的千层天梯,一不留神踩空滑坡,一路的徒手攀爬……此时此刻,也许并非语言的苍白无力,只是有太多的无从说起。
  搭车、徒步、逃票,一次次的公路暴走,一次次的极限挑战,一次次的意外收获,真真切切地诠释了坚持的力量。在过去,我常常梦想这样极具挑战与冒险的旅行,只是从未敢想自己能够做到。但是现在,我走过了,也做到了。原来,很多事情,只要能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就都是可以做到的。如果不去做,不去体会,那你永远不会知道过程的深刻与难忘……
  心遗落在束河
  火车抵达丽江时,天还没亮,只有路灯在晨雾中闪着微弱的光芒。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几辆公交车相继开来,候车的乘客汹涌而上,连坐两晚火车已让我身心俱疲,索性改作对公交路线的研究,随便上了一辆人流较少的车,穿梭在完全陌生的街道。
  忽然的,一个打盹儿把我惊醒,看看手表,才知道自己睡了许久。这时外面的天空已经渐渐亮起来,凝望车窗外碧蓝碧蓝的天空,我顿时困意全无。说巧也巧,这时的一个回眸让我瞥到对面街口高高耸立着的“束河古镇”石碑,一到站,便拎起背包匆忙下车。奔走在空荡整洁的柏油马路上,一股股清新舒爽的空气扑鼻而来,微风轻轻拂过我的面庞,卷去了多日奔波的疲倦。
  与喧闹的丽江古城相比,聚宝山下的束河古镇显得更加的古朴安静。有人说束河就像世外桃源,凡是来过的人都不舍离去。也许,真的只有切身体会过,才能感同身受他人对束河的形容与留恋。在束河,慢就是一种生活方式,即使呆坐一整天都不会觉得无聊,连狗狗们都是那样的惬意懒散。
  时至今日,我仍常常怀念在束河听鸟叫、发呆晒太阳、睡到自然醒,穿着舒适的衣服闻香觅食的日子。那些天,我也常常独自去探寻那里冷僻的街巷和角落。有次,在没有任何地图路线的指引下,只一路沿着马粪,我登上了世界地势最高的文明文化传播古道之一的茶马古道,站在上面俯瞰整个束河,感受束河散发出的悠悠沉静。周国平曾说,生活在今日的这个世界上,心灵的宁静不易得。而在束河短短的三日时光,我却切身感受到心若幽兰,静如止水的惬意。
  时间在束河过得很快,当我踩着石板路离开,回望它的寂静与安详,才发现自己对这片土地是那么的留恋与不舍。在这里你会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这就是束河——一个慢悠悠的千年古镇,一个令人忘却时间、忘却往事的地方……
  记得坚持,就好
  当飞机即将着陆在太原武宿机场,这座城的天际线透过窗户一点点地映入我的眼中。刹那,归心似箭的心情销蚀着这一路行走中深沉的疲倦感。只是当我走出机场,抬头仰望灰蒙的天空时,又露出一脸的愁容,那一刻,我突然怀疑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那是在虎跳的第二天,我得知四川雅安地震的消息后,犹豫要不要继续按计划行走。当时在泸沽湖的时候,伯乐帮我弄了一个从香格里拉至雅安,再到成都的线路,而我从虎跳到香格里拉的距离也非常近,那时甚至还有走川藏线的冲动。然而,在最后,我却坐上了从昆明飞回太原的航班。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决定,结束的不仅仅是25天寻找自我的旅程;这一决定,还给我曾拥有过的追逐梦想、自由跳跃的生活画上了一个残缺的句号。坦白说,刚回来的时候我过得万般艰难,心里有太多抑制不住的悲伤与失落,努力让自己接受现状却变得更加焦躁。直到一个朋友对我说,你曾到达过远方,所以不要觉得有遗憾。从那之后,我才渐渐明白,不能总是在乎一时的得失,而忘记成长与经历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虽然现在的生活有太多的迫不得已,但我想我还是应该有勇气去相信有能够超越于世俗之外的更自由的一种方式去生活,即使它不是在路上。
  常常会想,我们现在的这些青春与热血,理想与信仰,会不会永不褪色地,恒久地留在心底。多年以后,我们又会不会,为年轻时候的这些坚持心存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