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
秋天来了。这是个令人欢喜的季节。小学童稚嫩的声音读着: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记得你说过无数遍,四季中最爱这秋,秋风秋水秋色,无不令你满心欢喜。是不是你还说过,那个重逢的秋天特别美。
秋天真的来了。不时能看到一两片浅黄深绿的树叶打着旋儿缓缓飘落,曼妙的身姿让人不由猜想它是不是去赴一场华美盛宴。经一春一夏,染黄了一身青衣,用时间画笔,着上经纬分明的脉络,华丽丽的装扮,轻飘飘地行走,踏着阳光的线条,稳稳的稳稳的,飘落在灌木中,泥土里。隐约的仿佛听见它长长舒出一口气,是忧伤的叹息?是欢喜的呢喃?无从得知。欢喜或悲伤,俱是一场生命体验,爱或不爱,最后都只如秋叶般飘零,最多在终结时能拥有一个唯美的姿势,便是它终能亲吻大地微笑着跌入泥土轻轻闭上双眸。
秋天真的来了。清晨和黄昏能清楚地感觉到秋风的寒凉,尽管白日的阳光仍然烈烈,再掩不住寒意渐渐吞噬一草一木。你瞧,阳光映照不到的角落,便有丝丝缕缕顽皮的风儿上下翻飞,钻入胖的瘦的衣领,长的短的衫袖。待到落日西沉,更是只听得风声呜咽,四处回荡,远山黛色模糊了眉眼,低了头,蜷了腰,瑟瑟地窝在一处。
从来喜欢秋天,秋的丰盛,秋的爽朗,秋的和煦,甚至秋的淡淡愁绪,也只以为是它特有的味道,因为喜欢,所以喜欢。可是这个秋,为什么只觉得寒意入骨萧杀无情?
同样的季节,却不一样的情怀,从一场乱梦中惊醒,再无法入睡。站在窗边,任风拂过长发拂过肌肤,一点一点漫入心间,堆积成一片烟雨朦胧。梦里散落的疼痛还在撕扯着心,纠着结着缠着绕着,不肯离去。眼角泪痕还在,是谁在梦里声声呼唤,欲走还留?是谁在梦里才得以散去一身骄傲低低地请求:不要走。是谁咬着唇角睁着眼睛还微微笑着说我会好好的。未曾想起,已然深记,有多少瞬间从脸庞吹过,变成泪滑落下来。
天边隐隐泛着鱼肚白,又听见谁人在温和地呵呵笑,笑声多了苦涩少了顽皮。想皱起鼻子嗔一声,不许呵呵笑,却只是哑在喉间作不得声。掩面,过往的点滴竟然烙下如此深重的痕迹,两年的时光犹如断章,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一幕一幕,你温柔唤我,你浅浅抱我,你傻傻笑我。原来被你痛斥的破记忆也这么好啊,竟也能如此轻易地记得你眉飞色舞、你忧伤叹息、你愤然喟叹。
可是这个秋天,多么希望能收获一种叫忘却的东西,忘了熟悉的眉眼,忘了习惯的语气,忘了去往想你的路径……天色渐渐亮起来,阳光洒满街道,小草在露珠与阳光的拥抱中五彩缤纷,树叶儿也褪去一身疲倦神采奕奕。伸出手,抱着阳光,它在我的怀里慢慢热烈起来。
这愈来愈短暂的秋阳,抱个满怀,也许可以温暖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