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明金口述（曾用名闫三娃）阎全德整理
牛家口伏击战
牛家口位于太原西南方向约20公里，地处吕梁山脉柳子沟口。站在牛家口的山坡上向东一望，闻名大地的晋王岭将太原盆地的西南部拦腰分开，是清源、交城、文水、汾阳、孝义等县区进入太原的必经之道，地理位置十分险要。
1947年，我中国人民解放军以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清太徐人民子弟兵17支队担负起了围攻太原、保卫解放区、侍机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任务。一天，支队命令我带两个班前去消灭驻守在晋祠老爷庙内的阎匪军，一切准备就绪，就在临出发时，接到上级新的命令：据我方侦察员报告，敌人已经知道我军要攻打晋祠老爷庙，对老爷庙增加了兵力防守。同时敌人约一个连的兵力正押着很多满载物资的大车从清源方向往太原行进。上级临时决定暂缓攻打晋祠老爷庙，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在敌人运输物资到太原的必经之路——牛家口埋伏，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接受新的任务后，17支队一连、五连在支队政治处主任杨德千的带领下，火速赶到牛家口埋伏。一连在北山坡负责迎头拦住敌人，五连在南切断敌人退路，形成包围圈。同时随时做好阻击从清源方向来的增援敌人。上午约10点钟敌人一个连的兵力押着一辆辆满载物资的大车渐渐进入了我军布下的埋伏圈，只听支队政治处主任杨德千一声令下：打！我军立即向进入埋伏圈的敌人展开了猛烈的火力进攻。步枪、机枪、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敌人被突然的进攻打的晕头转向，东躲西藏，哭天喊娘地乱成一团。不过毕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在短暂的惊慌之后，马上凭借先进的武器，利用大车等依托开始了负隅顽抗，企图等待援军的到来……
我所在的17支队五连在连长武毛娃带领下按照上级命令到达指定战斗位置，完成对敌人押运队伍包围后，马上投入了战斗。我当时担任五连三排副排长，排长何士贵带领机枪班用火力压制敌人，掩护部队冲锋，我带领步枪班向敌人发起冲锋。战斗进行了约不到半小时，敌人在我一连五连战士的南北夹攻下开始沿着柳子沟向东开始撤退……就在这时，我五连的南面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敌人的援兵到了。
原来敌人对我军在其运输物资到太原的路上打伏击早有准备，不仅派出一个连的兵力负责押运，还让沿途敌军派出队伍随时接应。敌清源工兵团听到他们的押运队伍被我军伏击的枪声后，火速赶到牛家口，气势汹汹地向我17支队五连扑了过来，妄想把我军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解救敌押运队伍和物资。战场形势一时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牛家口南我军只有一个连的兵力，而敌人的援兵多达一个团，并且武器精良，是阎匪军的精锐部队。连长武毛娃马上将情况报告了杨德千主任，杨德千主任当机立断，命令一连全线出击，尽快消灭被我包围的敌人押运队伍。保证将敌人的大车物资全部运上山。五连在敌人情况不明、立足未稳的时候，以五连三排为突击队，向敌人发起冲锋，以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大无畏的革命英雄气概，打退敌清源工兵团的进攻。接到命令后，我带领三排步兵班的战士向着敌人冲了过去……
牛家口伏击战起初我军得到的情报是敌人一个连押着很多大车运输物资到太原，我军17支队投入二个连，占据有利地形打伏击，可以讲是稳操胜券。谁知战斗开始后，阎匪精锐清源工兵团的快速参战从根本上改变了战场形势，敌人以兵力、武器上占了绝对优势。17支队参谋长马乐情知道情况后，亲自带领预备队九连，从山上冲了下来……九连战士先听说支队要打敌人伏击，让他们做预备队，在山上待命，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一听说让他们跟马参谋长打冲锋，顿时精神振备，人人争先，个个奋勇象猛虎一样冲向敌群，阎匪清源工兵团见到我五连九连战士猛冲猛打，置生死于度外，一时间早已魂飞魄散，也不知我军到底有多少人，怕被全部消灭，丢下敌人押运队伍和一辆辆满载物资的大车逃之夭夭。
再说敌人押运物资的队伍被我军打的沿柳子沟向东撤退中，突然听到援兵的枪声，在绝望之中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他们的梦想很快就被我军打得粉碎，我一连按照杨德千主任的命令全线出击，一连连长崔丙仁一马当先，带领一连战士一阵穷追猛打，打得敌人鬼哭狼嚎，那里还顾得上管大车和物资，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个个逃得比兔子还快，一连一直将敌人追赶到张村、王郭村全部歼灭。
牛家口一战清太徐17支队击退了数倍于我军的阎匪清源工兵团，消灭敌押运部队约一个连，缴获了大量物资装备，极大地鼓舞了清太徐广大人民群众，巩固扩大了革命根据地。不幸的是我在带领五连三排步兵班向敌人冲锋中连中弹，先在杏坪养伤，后到野战医院治疗，一个多月后，才回到部队，没能和大家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
参加晋中战役
1948年5月我解放军攻克临汾后，阎锡山进一步加强了对晋中的统治，一方面调兵遣将，在山西各市、县、镇修了很多明碉暗堡，一方面从政治上实行“兵农合一”“自白转生”“三自转训”抓丁杀人，苛捐杂税等残酷恐怖统治，晋中成为人间地狱。六月初中央军委华北局、华北军区根据总的形势和晋中的情况，决定组织晋中战役。保卫麦收，大量削弱敌人的实力，创造解放太原的有利条件。晋中战役由华北军区第一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徐向前统一指挥，北岳、太行、太岳、吕梁等区党政军民组织全力参战。在敌强我弱的条件下，徐向前司令员遵照毛主席“错觉和不意，可以丧失优势和主动。因而有计划地造成敌人的错觉，给以不意的攻击，是造成优势和夺取主动的方法，而且是重要的方法。”《毛泽东选集第二卷48页》及“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毛泽东选集第四卷1195页）“发扬勇敢战斗，不怕牺牲，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的作风”（毛泽东选集第四卷1247页）一系列战略思想，攻祁县，取交城，破坏铁路线，调动敌人离开碉堡林立的城镇，铁路线，创造了集中优势兵力，在运动中消灭敌人的有利时机。
晋中战役开始时我在清太徐17支队担任通侦排长，遵照上级的指示，我们从文水山上下来后，我带着通侦排先到东耳村，从群众那里得知在东耳村村北庙里住着一伙从大象镇方向过来的阎匪军，我带着通侦排和支队配合我们工作的半个班过去时，敌人已经开拔，我们用枪扫过去打了敌人一个尾巴，惊慌的敌人象兔子一样跑得飞快。我们也不去追赶，执行支队马乐情参谋长的命令到西耳村去侦察敌情，当时西耳村是敌人乡（村）所在地，我们进村后得知敌人已从西耳村撤到大寺南，西耳村已经成为一个空村，经阎匪军洗劫过的西耳村一片狼藉，阎匪军在撤出时村内埋了很多地雷，一不小心就会有危险，我们立即通知当地民主政权组织人员进行清理。
在文水石河庙，我们得知阎匪军文水县爱乡团近些日子来每天白天到石河庙向群众中催粮要款，残害革命群众，一到天黑怕被我军消灭就撤到文水县城，我们把情况报告给马乐情参谋长后，支队立即决定在石河庙埋伏消灭阎匪文水爱乡团，保卫群众，保卫麦收。次日一早，马乐情参谋长带领支队一连、三连、五连在石河庙内和庙周围布置好埋伏圈等待阎匪军的到来，大约早饭时间刚过，阎匪文水爱乡团就集合来到石河庙，当敌人全部进入我军的埋伏圈后，马乐情参谋长一声令下：“打！”我军战士一齐开火向敌人冲了过去，敌文水爱乡团哪里是清太徐17支队的对手，没放几枪就乖乖地举起双手做了俘虏，在清点俘虏、打扫战场时，发现有一小股敌人趁机跑进了村内，支队马上组织进村搜捕，没有让一个敌人漏网。这次伏击全歼国民党文水爱乡团缴获大量武器弹药，我军只有一个人负伤。
在晋中战役中清太徐17支队根据上级命令，一面寻找战机，创造战机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另一面主动配合兄弟部队担负起拦截阻击敌人的任务。有时几天都不能休息。1948年7月初，我华北军区独立三旅、独立七旅攻击交城国民党闫匪军时，17支队奉命穿插到清徐与交城之间拦截向东逃跑的交城敌军。我带领通侦排和一连刘臭小班在支队前面行动，任务是收集敌军情报，抓舌头，给支队首长下达战斗命令提供依据，我带人来到王明寨西门时，夜幕已开始降临，远远看到西门有两人站岗，我们利用地形、地物和夜色作掩护（当时都穿便衣），从两侧摸了过去，顺利地抓了敌人哨兵。从敌人哨兵嘴里我们得知敌人对我军到来毫无准备，南门还有两名哨兵。我们迅速转到南门，这时天已黑了下来，敌人的两名岗哨正在那里和村民聊的火热，我和侦察员把枪指住他们时，两人吓得呆若木鸡，举起双手做了我军俘虏。王明寨摸敌哨兵，干净利索，没有费吹灰之力。任务完成后我让刘臭小班马上将俘虏先后押到支队部，交给支队首长。带着其他人员继续向前执行任务。
当部队全部到达预定拦截交城之敌的位置后，我带通侦排和支队部住在牛家寨。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带通侦排在牛家寨村边进行巡查，远远看见西面跑过来有一个连的兵力，我让通讯员马上将情况报告支队首长，命令全排战士做好战斗准备，我军很快就包围了敌人，并全部缴了敌人的枪，还缴获了很多物资。原来这是一伙由国民党交城县县长带着从交城逃出来的爱乡团，缴获的物资全部是国民党交城县县长搜刮交城人民的民脂民膏，这家伙逃命时也舍不得丢下，我们把缴获的物资准备上缴时，谁知这家伙拦住不让缴，竟然让我们把东西还给他，还不知羞耻地说：“你们共产党不是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吗？”大家看着这个无耻的家伙，真是觉得又可笑又可恨。为了防止这家伙再出新的花样，我将国民党交城县长交给侦察员王二货同志专门看押，准知这家伙仍不老实，假装上厕所，趁王二货一不留神，撒腿就跑，可惜他长得一身肥肉，没跑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那里跑得过侦察员王二货，王二货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顺势来了个拌子，把国民党交城县县长摔了个嘴啃泥，这家伙才算老老实实做了我军俘虏。
17支队完成在清源交城之间拦截敌人的任务后，按照分区命令部队开到开栅镇，负责监视从灵石、介休、平遥、孝义、汾阳、文水方向的敌人，防止敌人在文水集结后沿太汾公路和西山区向太原逃跑。大约7月10日后的一天下半夜，我带领通侦排和支队让我指挥的半个步兵班，前往文水县城周围侦察敌情，我们顺着渠道摸到文水县城周围时，天已开始闪亮，村民们已有出来挑水的，挑水村民的脚步声和捅担的摩擦声惊动了敌哨兵，口令：干什么的？答：挑水的。回去。挑水村民被敌哨兵堵回了村，我们爬上渠堰向文水县城周围一望，夜色中文水县城下敌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再到其它地方一转，城周围各村都住满了灵石、介休、平遥、孝义、汾阳逃跑过来的敌人，他们已被我军的战略战术打的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准备在文水会合后向太原逃跑，我们赶快将这一十万火急的情况向上级作了汇报。我军立即组织17支队、18支队、华北军区独立三旅、独立七旅、二十四旅等部队向敌军展开围歼。第二天敌人在灵石、介休、平遥、孝义、汾阳、文水六个县的守军云集到太汾路上争着往太原逃跑，这时18支队朝着敌人队伍中央就是轰轰几炮，敌军顿时乱了套，相互之间开了火，我军趁势向敌人发起了进攻，打的阎匪军是溃不成军。战斗一直到晚上仍在进行。
第二天拂晓，我带领通侦排和支队暂时配合的半个班前往丹村一带侦察敌情，来到丹村村西发现村庄内外到处是部队，我问：“哪一部分的？”对方回答：“205团。”我们一听是敌人文水守军的番号，这时有一股敌人已和我们近在咫尺，我们端起枪就冲敌人开了火，边打边向敌军冲了过去，这时的敌人已成了惊弓之鸟，毫无战斗之力，一打就跑，很快我们就到了敌军指挥部跟前，连敌军下达命令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只听敌军副军长兼某师师长赵恭骑着马一边跑一边命令：特务连给我顶住。毕竟敌人太多，火力太猛，我们人太少，只有40多人又无重武器，只能眼看着敌副军长带着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丹村遭遇战，尽管我们打得很痛快，可一想到让敌人副军长赵恭跑了，大家心里都高兴不起来。丹村遭遇战后，17支队执行上级命令上了火山，任务是堵住敌人从西山区逃往太原的路。在火山我主动向支队参谋长马乐情要求出去侦察敌情，在征得参谋长同意后，我带着侦察员王计福、张丑义、王二货3人来到了武家坡，在武家坡一片果树林内，一伙疲劳不堪的敌军约40余人，正东倒西歪在果树林里休息，我一边让3名侦察员分开包围过去，一边虚张声势：“一排在左，二排在右，准备战斗！”同时一齐喊“缴抢不杀”。这是一伙从灵石、介休方向逃跑过来的敌人，几天的行军打仗，早已对国民党政府心灰意冷，没一丝希望。听到缴枪不杀，立刻举起双手投降。我怕他们中间有顽固分子，我们暴露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命令他们将枪架好，双手抱头蹲在一旁，然后让两名侦察员过去把敌人枪栓下了。我和3名侦察员押着40余名俘虏向着马乐情参谋长原定好的会合的地点——义望村走去。这一次我和3名侦察员没费一枪一弹就抓获敌人40余名，缴获机枪一挺，盒子枪一支，步枪30多支，总算出了一口气。
在晋中战役中，我和17支队通侦排的同志们光荣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各项战斗任务，看到了灵石、介休、平遥、祁县、太谷、榆次、孝义、汾阳、文水、交城、清源、徐沟、晋源、忻县等14座县城解放，看到了国民党政权在晋中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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